小姑娘的小臉上，還帶著嬰兒，糯糯的聲音像裹了，甜進這初春的每一寸冷空氣裏。

寧濯的心弦微微。

他微笑著，回應了一聲輕的，“小師妹。”

嘶，真別扭。

但是架不住甜吶！

小師妹，總比一聲‘宋姑娘’來得更親切。

他更不想淪為口中的‘宣武王府那位三公子’，更甚至淪為‘那男的’。

鬱霓裳見二人氣氛融洽，心下滿意，開口說道：“正式去鬼醫穀，可能還要兩日，我得先帶兒回趟家收拾東西。”

說著，看了看寧濯，“以後怎麽稱呼你？”

記得那日在侯府，侯夫人直接管寧濯‘’。

鬱霓裳自己平時也搞怪，但這種昵稱，喊不合適。

寧濯道：“我表字辭淵，以後師父和我家中長輩一般，喚我淵兒便好。”

鬱霓裳點點頭，讓他先坐，自己去了樓下找小二點菜。

鬱霓裳一走，寬敞明亮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小青雲坐在凳子上，手裏著花繩，看著寧濯，烏黑的雙眼咕嚕嚕轉。

寧濯沒說話，宋青苒也沒說話。

氣氛說不出的尷尬。

片刻後，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桌上的茶壺。

“四師兄你嗎？”

“小師妹你嗎？”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

在及到對方的視線後，又慌忙收回去。

屋子裏再次陷了更沉默的尷尬。

小青雲把手裏的花繩一扔，氣呼呼地蹬了蹬，“我啦！”

宋青苒站起去給他倒水。

“我來吧！”

寧濯搶先一步，高大的影罩在頭頂。

高差的迫，得宋青苒心跳狂烈。

那種覺很微妙。

就仿佛大街上看到個高長的小哥哥，走近一看發現竟還是個戴天才電話手表的小學生。

明知道後這位是曾經的夫君，可麵對十一歲的寧濯，宋青苒無法用當年的心態與他相。

也罷，本來就欠著寧濯一個回應。

上一次無法與他共赴白頭，這一次便陪他兩小無猜。

……

桌上有兩個茶壺，一個裝的是熱茶，一個裝的是熱水。

小孩子不喝茶。

寧濯修長的手指執起裝熱水的茶壺，給小青雲倒了杯水。

小家夥鼻腔裏哼哼，扭過子去不肯接，一副不待見寧濯的樣子。

“青雲。”宋青苒喊他，“這位是師兄，你不能任。”

小姑娘的話毫無威懾力。

宋青雲嘟著小，還是一副不高興的狀態。

娘親明明說好了隻教他的，突然就冒出個師兄來了，哼！

寧濯倒是無所謂，前世親之前，小舅子對他各種挑刺，他都沒放在心上過。

更何況現在，小舅子隻是個五歲娃娃。

他很耐心地把杯子湊到小青雲邊，準備親自喂他。

小青雲小小的眉頭一皺，抬手就要把杯子打落。

寧濯問他，“那你是喜歡小師妹親自喂，還是師父親自喂？”

小青雲麵上呆了呆。

他已經五歲，娘親是不會喂他吃東西，也不準姐姐喂他的。

這話若是讓娘親聽到，肯定會生氣。

弱弱把自己的小手了回來，小青雲想了想，又從寧濯手中接過杯子，雙手抱著，仰起小腦袋，咕咚咕咚喝得一滴不剩。

宋青苒詫異地看著寧濯。

好家夥，這廝的腹黑是娘胎裏帶來的吧？

一句看似輕詢問的話，實則直接拿住了小青雲的肋，轉眼就讓小家夥上的別扭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後跟他相，還是多留點心眼為妙。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兩輩子加起來幾十歲，總不至於還玩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小屁孩。

第一步引他上鉤，就做得很到位。

……

鬱霓裳沒多會兒就回來了，進門看到小青雲在跟寧濯一起玩給兒子做的積木拚圖。

鬱霓裳挑眉，把宋青苒拉到一邊悄聲問：“我才出去這麽會兒，發生什麽事了？”

這個兒子一向認生，按理說，不應該這麽快就跟隻見過幾次麵的寧濯玩才對。

宋青苒攤手，“可能小孩子跟小孩子更有共同話題吧。”

更何況，兩個都是男孩子，自然比跟一個小姑娘更玩得來。

……

在客棧吃過飯，鬱霓裳便帶著宋青苒姐弟和寧濯結賬離開了。

坐的仍舊是來時的馬車。

車廂很寬敞，宋青苒和宋青雲型小，不占位置，再加一個寧濯也不顯得擁。

鬱霓裳不是那種話多的長輩會拉著人問東問西。

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問過寧濯關於侯府以及關於他家裏人的事。

隻是簡單跟寧濯說了下鬼醫穀的況。

鬼醫穀如今有八位長老，由鬱家嫡係和旁係組，全都姓鬱。

八位長老中，有好幾位名下都有弟子。

而為家主，至今隻收了三位親傳。

大弟子梁睿。

二弟子江喻白。

三弟子邱雲舟。

這些事，寧濯上輩子已經知道了，但還是聽得很認真。

隻不過在聽到‘江喻白’三個字後，他目狠狠震了一下。

上輩子關於那個妖僧的師父，宋青苒一直在找的人，寧濯到死都不知道是誰。

所以，他想的不是江喻白這一世出現在鬼醫穀不合理，而是守墓人。

按照時間推算，嶽母上輩子應該就是這一次回鬼醫穀後遭了被妖僧奪舍的鬱時鳴暗殺慘死，導致苒苒沒娘的。

寧濯忽然無比慶幸。

慶幸自己在死後還能重來一世。

慶幸自己順利拜了嶽母門下。

上輩子，他修補不了苒苒前世的傷疤。

但這一次，他會讓有個完滿的家，以及，一個有公婆，有兄嫂，熱鬧溫馨的婆家。

……

馬車抵達棠梨村已經是下晌。

鬱霓裳是村裏出了名的大夫，有時病人況特殊，需要長期觀察，就會把人領回來。

因此村裏人都把寧濯當了鬱霓裳的病人，見怪不怪。

宋弘弄了個小菜園子。

鬱霓裳回來的時候，他正揮著鋤頭在菜園子裏翻土。

小院裏收拾得幹幹淨淨，劈好的柴整齊堆放，竹竿上晾曬的服已經吹得半幹。

寧濯跟著鬱霓裳走進去，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小院與記憶中上輩子他跟著宋青苒回來時見到的並無不同，隻是比那時嶄新，也比那時，熱鬧。

見到妻子回家，宋弘扔了鋤頭走過來，去水井邊打水洗了手幹，這才走過來。

二十多歲的嶽父，還沒有因為苒苒昏迷一年而急出白發，俊朗的麵龐氣極好，眼裏滿是亮，儒雅溫潤，風姿卓然。

寧濯上輩子喊順了口，下意識就要給宋弘行禮，“嶽……”

宋青苒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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