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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風流人物》 癸字卷 第八百零三十六節 千紅萬豔何所逐

第2777章 癸字卷 千紅萬豔何所逐

從馮紫英那一夜被武人們“挾持”離開府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馮府。

馮家的人們也都沒有能見到馮紫英一面,這後續這麼多天裡,們通過各種渠道,比如報紙《今日新聞》,比如馮佑和瑞祥寶祥,比如尤三姐,都能得到丈夫的消息,但是都只能是道聽途說。

們也知道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相公不能分心,從對武人們的安排,到新朝閣和八部都察院人員的選拔,從新朝大政方針的籌劃,到各種措施的佈置,在這個微妙而又充滿不確定因素的時候,任何些許差池都能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所以們都很知趣地保持著安靜,甚至連大門都不出,靜靜地等待著一切的塵埃落定。

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裡,京師城裡風雨無限,波瀾萬頃,各種讓人或興,或狂喜,或懼怕,或擔心的消息接連不斷,如那祥瑞連連,那呼聲不絕,如那博弈不斷,如那易讓人眼花繚,這一切都擾著馮府裡所有人的心。

當馮紫英從馮府走出去時,整個馮府人們的心就被擾了。

當從奉天殿裡傳來的消息被確證之後,這種衝擊對於人們來說,就太大了,尤其是尤三姐被招去作爲護衛夜宿奉天殿之後,幾乎就沒有時間再回來一趟,偶爾回來一下,也是白日裡打一頭,匆匆說幾句話就走,更增添了幾分張的氣息。

接下來幾日的形勢變化就不言而喻了,新朝當立,國號年號都出來了,國號也就罷了,而年號則直接用了大觀,更是讓府裡的人們心如鹿撞,充滿憧憬。

沈宜修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盛放的荷花,目幽幽,一旁的晴雯也小心地把桐娘牽了出去,才悄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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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桐娘一直在鬧著要爹爹,惹惱了沈宜修,很難得地發了脾氣,訓斥了兒,讓桐娘也是眼淚汪汪,不知道怎麼就怒了孃親大人,委屈得泣不已,還是晴雯趕把桐娘勸著,哄了出去。

“姐姐何必如此,桐娘也是想念相公了,纔會如此,相公這一進宮都許多日了,卻一直沒有隻言片語回來,也委實讓人擔心,……”

已經生了孩子的晴雯擡了妾,也就有資格喊沈宜修一聲姐姐了,本來關係很好,現在自然更加切。

晴雯瞅了一眼沈宜修冷意盈面的姣靨,也大略猜測到爲什麼沈宜修心不好的緣故。

只是這等事已經發生了,或者說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卻不是哪一個人能夠左右,甚至不是哪一個人能夠退讓能決定的。

這牽扯到天大的干係,就算是這種沒什麼見識的人也知道里邊輕重。

前兩日裡素來不怎麼登門的沈老爺來了,和大娘子單獨見面說了許久的話,從那以後大娘子就有些懨懨的,緒一直不好。

談話容雖然大娘子一直沒怎麼說,但是晴雯也約聽得了大娘子嘆息時候了一二,無外乎就是這三房關係日後該如何的意思,這進了宮,興許就是真的要齟齬不斷了如何如何。

王子騰也專門登了門和二房薛寶釵見了面,說了話,這是晴雯從玉釧兒那裡得知的,也不知道玉釧兒又是從哪裡打探到的。

王子騰這個時候登門去見薛寶釵,雖說他們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但以往卻沒有這麼正式往來過,更多的還是通過薛姨媽,但這一次卻不一樣,甚至連晴雯都能覺到裡邊藏著的深意。

按照兼祧的說法,三房都是嫡傳。

沈宜修最先馮府,但可惜所生頭胎是兒,迎春和岫煙雖然生了兒子,卻是庶出,反倒是寶釵最先生下嫡子,若是要從嫡長子的角度來說,寶釵所生的宏郎纔是嫡長子。

原來都沒有覺得什麼,覺得三房各是各的子嗣,都是嫡子,沈宜修所生子是長房嫡子,寶釵所生子爲二房嫡子,黛玉所生子爲三房嫡子,各得其所,可現在馮紫英卻走上了稱帝的道路,而且還功了,這一下子就給後宅帶來的難題,而且這道難題還是無解的難題。

這涉及到三份,誰將爲皇后?

照理說沈宜修是長房,而且最先馮家,是理所當然爲後,但馮紫英之父馮唐本來就是三房,兼祧長房二房,那麼現在馮紫英爲帝了,他的帝位是傳長房二房還是三房,從馮唐的角度,肯定更傾向於三房,那麼這林黛玉就該爲後。

如果說馮紫英想要避免引發紛爭,不立皇后,如元熙帝和永隆帝后期一樣,大不了設皇貴妃,一律平等,但這裡邊一樣會帶來另外一個問題,那誰日後爲太子?

按照嫡長子的繼承製度,那這太子之位就該是薛寶釵之子,這對於沈宜修和林黛玉之子來說,公平麼?

沈林兩邊會認可,們的利益攸關者會答應麼?

馮府裡的人們都不傻,在馮紫英份發生變化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就要往這日後更長遠的事想,當馮紫英帝位隨著這幾日輿論、士人和地方上的擁戴而日益穩固時,這些問題就越發爲整個馮宅裡的焦點問題了。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這些問題,除了還懵懂無知的孩們,但卻沒有人敢提起這個問題,弄不好就是挑撥離間,擾後宮,當打死。

沈宜修很不喜歡這種氛圍,但是卻又無力改變。

連素來不屑於和馮家這邊多聯繫的老爹以及弟弟都對這個況格外關注,也足以說明這件事的影響巨大和敏

有些時候不是你不願見到這種場面就能避免的,你邊還有這麼多人,以及你也不得不爲自己的子考慮,那沈宜修自己心的想法來說,如果能夠有一個公平的解決方案,最贊同。

既不希因爲這種事而鬧得怨冤不解,也不願意誰在裡邊利用什麼手段來謀取什麼,當然,也一樣不願意因爲這樁事兒而委屈自己,可要做到這裡裡外外都“公平”,談何容易?

這三房兼祧本來就是一個稀奇事兒,又涉及到這未來皇嗣延續的況,誰敢輕易對此表態?

就算是馮紫英本人也不得不慎重考慮這裡邊的利弊得失,以及做出某項決定可能會帶來什麼。

沈宜修當然明白這裡邊的微妙,也理解丈夫可能要面臨的困局,可這種形下,伱讓三要大度謙讓,這怎麼讓?

都有嫡子,雖然不能說這接任皇帝就能幸福一生,但是做母親的,不提這皇后位置的尊榮,但就皇位傳承,誰又能輕易替兒子做主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其實從沈宜修本人來說,不認爲座之上那個位置就真的是最好的所在,孤家寡人,需要犧牲很多東西,作爲一個格相對恬淡的人,無論是丈夫,還是兒子,坐上那個位置,都以爲要放棄許多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但沈宜修同樣清楚,作爲男人卻未必如此想,也許這就是他們畢生追求的目標,人也好,家庭也好,卻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

“晴雯,你說相公走上這個位置是好事麼?”沈宜修幽幽地問道。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黛玉在問探春:“探丫頭,你說相公走上這個位置是好事麼?”

探春一愣,想起環哥兒來自己這裡那子欣喜若狂的狂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良久,探春才抿了抿若有所思地道:“萬衆矚目,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皆掌於手,對我們人來說,也許沒那麼深的,但對男人來說只怕就是難以拒絕的了。”

“哦?”黛玉也愣了一愣。

“之前環哥兒來,我就看到他那雙眼睛裡燃燒著的火焰,以前從未有過,這還只是相公登大位,但對周圍的所有人一樣會帶來無可比擬的影響,其魔力可想而知。”探春接著道:“其實還不僅止於男人,即便是我們這些人,不也一樣要到影響,姐姐這般怔忡,難道不是此影響麼?”

黛玉一怔之後,低垂下頭,顯得有些意興珊,許久才慢慢道:“其實我很喜歡之前我們的這種氛圍,嗯,就是相公當閣臣的時候是最幸福的,可當了首輔就各種事,回家都了許多,再後來就是現在了,探丫頭,你覺得這日子舒心愜意麼?”

探春苦笑搖頭:“當然不及以往,但是這種事也由不得我們,恐怕我們也只能適應,難道還能後退麼?”

黛玉沒有迴應,只是把目投向蘅蕪苑那邊,漫聲道:“只怕沈姐姐、寶姐姐也一樣是糾結無比,卻弄得我們之間似乎連話都不好說了,這幾日裡大家見面都有些拘束了,……”

“不只是你們仨,就是三房裡大家也都如此,似乎隔閡一下子就出來了,以往也有,但卻從未有過這般形。”探春也托腮嘆道:“這等事不比其他,卻又該如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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