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也進了第四天。
吳倉每次發攻城之前,必會做法念咒,又給以天命為由擇選出來充當先鋒的教眾發放神丸。
這些吃了神丸的弟子,短短時間之,就會變得毫不怕死,戰斗力極其驚人。
陸柬之率領士兵堅守城頭,打退了來自于天師教的一次又一次的瘋狂的進攻。
這日傍晚,殘如,照紅了城外那片地勢平緩的廣袤的丘陵和田野。
陸柬之帶領守軍,已經在城頭接連守了整整一天。
吳倉似乎也急躁了起來,從清早起,天師教的攻勢,便如同水,一波接著一波,沒有片刻的停息。
一波被驅著攻城的弟子死了,很快,就會有第二波頂替上來。
第二波死了,第三波轉眼又至。漫山遍野,無窮無盡,看不到終結的任何希。
而城頭上的守軍,這些只是平凡之軀的戰士,憑著一口氣,堅守到了這一刻,已是快要到了極限。
但卻沒有人后退。
從陸柬之開始,到最普通的負責搬運擂石的小兵,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
只要沒有倒下,就沒有人后退一步。
昏迷了幾日,今早才剛蘇醒的高胤,也登上了城頭,和邊的士兵一道,揮刀,殺了一個又一個的爬上墻頭的天師教兵。
就連城中那些原本懼怕萬分的民眾,也終于被這宛如末日降臨般的悲壯的守城之戰給染了,不再懼怕,吶喊著,紛紛涌上城頭,和士兵一道作戰。
數丈高的城墻之下,一天下來,尸堆積如山,已經漸漸快要和城頭齊平了。
又一波教眾,在殺聲中,踩著疊尸上墻,蜂擁蟻聚,城頭上的人,用手中的刀、劍、石頭,所有能夠拿的到的武,砸向麻麻不斷往上冒的一個又一個的黑頭顱。
……
城外那來自天師教眾的廝殺和吶喊之聲,從早到晚,一直不停地飄城中充當了行宮的曲阿令的衙署里。
皇帝和百聚在堂中,戰戰兢兢。
打聽過來的,都是壞消息。
當傳令帶來最新的消息,說城頭下的尸已經堆得幾乎要和城頭齊平,天師教眾眼看就要踩著尸山上墻之時,百皆變。那些平日養尊優,連馬都不能騎的,已經控制不住,牙齒瑟瑟發抖,兩連站都站不穩了。
皇帝面青白,掩面流涕:“高相公呢?難道真的被困建康?否則,他為何還不來此救朕?”
百相對,靜默了片刻,漸漸地,也不知是哪個帶的頭,有人開始跟隨皇帝涕泣。
就在堂中這哭聲此起彼伏之時,突然,城外遠,那不可辨的方向,再次傳來了一陣廝殺的吶喊之聲。
那聲音宛若驚雷,似挾千軍萬馬,帶著震天地般的力量,無不在,四面八方,朝著這座城池,滾滾而來。
高雍容原本一直默默坐在皇帝畔,君臣對泣之時,眉頭鎖,一語不發。
突然聽到發自城外的這陣異樣的靜,的面,也驟然變得蒼白。
這幾日,不斷有天師教的弟子從別地趕來曲阿,加教首的攻城之戰。
這就是天師教最可怕的地方。
當初,連朝中高和士族名士也爭相信奉天師教的時候,又有誰能想到,竟會生出今日如此局面?
堂中君臣的哭泣之聲,被這異響驚住,突然停止。
在靜默了短暫的片刻之后,哭聲再次響起。
年邁的太子詹事,熱淚滾滾,用他那顆白發蒼蒼的腦袋,狠狠地撞擊著大堂里的柱子,額頭很快冒,他卻渾然未覺,悲憤哭泣:“上蒼!我大虞自武帝立國,國祚至今,綿延百五十年,難道今日,竟要斷在教手中?”
他話音落下,周圍大臣,更是涕淚加,紛紛跪地,掩面痛哭。
“陛下——陛下——”
片刻之后,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泣聲中,馮衛從外奔,面帶喜,一把推開一個擋住自己的正在哭嚎的大臣,奔到了皇帝的面前。
“李穆領軍趕到,正在城外和賊廝殺,高將軍和陸公子也出城共戰!”
“陛下,曲阿有救了!”
……
天明,持續了一夜的戰斗,終于告一段落。
吳倉在意識到不可能在這里戰勝李穆之后,帶著剩余的門徒和弟子,倉皇逃離。
曲阿城外的野地之上,晨霧飄,到是死去的天師教弟子的尸,越靠近城門,所見,越是目驚心。
一的尸首,仿佛蟲子一般,相互堆疊在一起,麻麻,到了城門附近,竟尋不到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
昨夜激戰程度如何,可想而至。
士兵們在軍的指揮下,開始清理戰場。
李穆城,戰袍森嚴,劍履灑,來到那座衙署之前,在周圍無數的來自驚魂未定的百那近乎帶著敬畏的注目之中,穿堂而,來到了皇帝的面前,向著座上的皇帝下拜,說道:“臣李穆,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他話音未落,皇帝便站起了,邁著虛浮的腳步,上前,冰冷的手指,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敬臣,朕幸而有你!你救朕于險地,忠貞之節,超世之功,非大司馬之銜不足以彰汝崇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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