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批複。
指尖方抬,卻聽又有宦急急通稟道:“陛下,攝政王——”
他語聲方出,便猛然察覺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下請罪:“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是庶人李羿前來求見。”
“皇叔?”
李羨魚輕愣,訝然看向李宴:“皇叔是什麽時候回京的,他不是——”
不是被流放到關州了嗎?
李宴先是一頓。
繼而便也明白過來。
謝淵與皇叔之間有些私仇。
他多半是不會主與李羨魚說起皇叔歸來之事。
於是他抬手,示意宦將人請來,又對李羨魚簡短講述了當夜所發生之事。
繼而道:“是朕下旨,令人請皇叔前來麵聖。”
若非如此,以皇叔的,多半會在胤朝軍隊退兵後,再度不辭而別。
他的話音未落。
李羿便自屏風盡頭闊步而來。
他看向上首的李宴,問道:“陛下何事?”
李宴有些無奈。
他原本令人請皇叔前來,確是有事想要商議。
但如今當著他國君王的麵來議政,卻多有些不合時宜。
他唯有垂眼道:“也並無什麽要事。不過是請人邀皇叔前來品茶罷了。”
李宴說著微微抬手,示意旁側的宦為眾人賜座,並換上新茶。
李羨魚輕輕接過。
臨淵未接,冷淡道:“朕並無喝茶的習慣。”
李羿並未落座,也並未接茶。
“太極殿是大玥君王的寢居。你並非大玥的臣民,既不為飲茶——”他鷹眸沉沉地看向放在李宴龍案上的那份國書,語聲愈寒:“又為何事?”
臨淵眼濃黑,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地冷聲道:“來娶朕的皇後。”
他的語聲落下。
一旁正端著茶盞的李羨魚倏然麵上一燙,一張雪白的小臉霎時便紅如春日海棠。
想起回避,卻又怕皇叔與臨淵又起衝突。
便唯有也側首去看窗外的梧桐樹,將自己緋紅的雙頰與微微紊的心跳藏住。
李羿鷹眸環顧,豁然沉聲:“如今,正是國喪!”
“大玥律中有令,國喪期間,近支宗室二十七個月,遠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不得嫁娶!”
李羨魚的心怦怦一跳。
年歲不長,也是生平第一次經曆皇室中的國喪。
並不知曉,還有這樣的規矩。
而臨淵眸霜寒地看向李羿,修長的手指握旁佩劍:“我們胤朝,沒有這種規矩。”
李宴鷹眸寒厲,語聲沉冷地指正他:“此不是胤朝,而是大玥。你要娶的,是我大玥的公主。”
臨淵眸如刃,漸轉鋒利。
眼見著氣氛又要變得劍拔弩張,李羨魚匆促起,抬步上前輕聲圓場。
羽睫微低,雙靨淺紅,語聲輕地勸:“其實,其實二十七個月也不算久。”
若是掐指細細算起來,似乎也就兩冬夏,並一個春日。
臨淵與李羿皆看向。
眼底的神各自不同。
臨淵劍眉皺,眸底幽邃,未曾立時啟。
李羨魚可以等。
但他不能。
他如今已柩前即位,絕無可能一連二十七月都留在大玥。
更無可能讓李羨魚孤留在玥京城中等他。
無論大玥想借此開什麽條件,他都要將李羨魚帶走。
李羿則冷靜地提醒:“嘉寧,你可要想清楚!兩年後,胤朝的後宮不知有多人。你萬裏迢迢嫁到胤朝,無人替你撐腰。屆時在後宮中被人欺淩,亦無人知曉。”
臨淵眉眼微沉。
似在回答李羿,又似在向李羨魚許諾:“無論是二十七月,還是二十七載。胤朝的後宮中沒有旁人。何人又敢欺淩朕的皇後。”
李羿與他原有舊仇,此刻更是片字不信。
畢竟年時的諾言或許為真。
但隨著時移世易,若幹年後,誰知曾經的恩濃,年相許,又是否會走到‘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的局麵。
曆史上,可不止一位廢後。
他鷹眸乍寒,語聲冷肅:“不過空口白話罷了!”
“——你可敢將方才的話,寫到遞來的國書上?”
李羨魚常年住在披香殿裏,對前朝的事了解的並不多。
並不知曉‘將此事寫在國書上’的含義。
但李宴的眼底卻有思忖之淡淡而過。
他想,他大抵是猜到了皇叔此言的目的。
國書不同於尋常書信。
寫在國書上的事,無論大小,皆是國與國之間的信諾。
若是毀去,會被周遭列國所輕蔑嘲笑。
被毀諾的那一方……
亦可以名正言順地起兵征伐。
臨淵自然也知國書的寓意。
但他並未有片刻的遲疑。
在李羿的視線中,他抬步上前,從李宴手中取回胤朝的國書,持李宴批奏章的朱筆,將方才所說的話一一添在國書上,一字不。
非但如此,他還親手其中蓋上自己的璽印。
以示覺無更改。
待朱紅的璽印落下。
臨淵收回國璽,遞去國書。
他看向李羿,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激將法對我無用。但若是為了昭昭,添上一句,又如何?”
李宴不聲地接下臨淵遞來的國書,垂眼看去。
卻見國書上除臨淵適才所言之外,還另起一行,再書一十二字。
生同衾,死同。
此生,不再他顧。
君王一諾,重於千斤。
撰寫在國書上,更是字字爍金,不可更改。
李宴似也有片刻的震。
他抬起視線,看向側立在錦繡屏風前的,以一位兄長的份問:“小九,你可願意等這二十七月?”
李羨魚聽到李宴喚,這才徐徐轉過來。
麵上猶紅,杏眸卻明淨,似從未遲疑過。
點頭,語聲很輕地道:“一生漫長,又何止眼前的這兩冬夏。”
李宴歎了聲,終是頷首。
“君王守喪,以日代月。”
“公主,亦可如此。”
李宴執起朱筆,於國書上寫下準許的批複。
筆鋒停落時,他雙手握住傳國玉璽,蓋在臨淵所寫的一十二個字上。
大玥的璽印同樣朱紅,與胤朝的國璽兩兩相連。
如璧人攜手。
亦象征著兩國的盟約永不更改。
李宴將國書合攏,肅然許下信諾。
“二十七日的國喪完畢後,朕會親自送嘉寧出降。”
作者有話說:
國喪期間,近支宗室二十七個月,遠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不許嫁娶。
來自於百度文庫《古代國喪期間忌》
第88章
國書落定。
李羨魚便拉著臨淵先行告退,以免他與皇叔再起衝突。
隨著他們走過那座錦繡山河屏風。
李宴亦將國書收起,從人屏退。
太極殿重新寂靜,唯餘下這對皇室的叔侄。
經曆過意圖謀反,率兵圍攝政王府,流放關州這種種大事,李宴以為這位皇叔此生都會與他陌路。
但卻未曾想到,在家國之前,他們還能隔一張龍案相對而坐,再度商議起國事。
李宴親自將幾張歸置好的奏章重新展開,與皇叔談論起登基後遇到的種種棘手之事。
李羿接了茶盞,淺飲一口。
繼而,他擱盞取過筆墨,隨李宴所言而在幹淨的宣紙上寫下對策。
如此前臨朝攝政時一般。
李宴垂下眼簾,看著宣紙上的字句,終是啟道:“大玥百廢待興。朕希皇叔能留在玥京城。繼續以攝政王的份,輔佐朝政。”
李羿濃眉皺起,語聲冷肅:“大玥又不是兒皇帝當家。還要什麽攝政王?”
他道:“關州同是大玥疆土。我在關州與在玥京城並無什麽不同。也不必再來這朝堂之上。”
李宴輕闔了闔眼,問道:“皇叔是還在記恨當初朕率兵圍府之事?”
“王敗寇,怨不得誰。”
李羿筆走龍蛇,將最後一字落罷,便將墨跡未幹的宣紙往李宴龍案上一拍,起往外:“若是陛下缺良臣,大可廣開科舉,甄選可用之才。其餘之事,不必再提。”
李宴見此,也知是他是去意已決,不可回寰。
他微微苦笑,對著李羿的背影問道:“小九出嫁那日,皇叔可會前來?”
“見賀禮如見我本人。”
李羿拋下這句話,便闊步走過繡金屏風,離開這座象征著大玥皇權的殿宇。
再不回頭。
*
更綿長,日影輕移。
太極殿頂高懸的金烏散開澤,拂麵而來的春風微暖。
李羨魚牽著臨淵從宮中的紅牆下走過。
春風拂起未簪好的一縷烏發在空中飄揚,被臨淵輕握在掌心。
“昭昭。”
他輕喚了聲李羨魚的小字。
李羨魚便在紅牆下停步,側過臉來向他,眉眼彎彎地問:“什麽事呀?”
臨淵俯替將那縷烏發重新簪好,語聲低醇地對道:“二十七日的國喪如今已過七日。”
“餘下的二十日裏,公主可有什麽想做的事?”
李羨魚羽睫輕扇:“臨淵,你是要留在這裏陪著我嗎?”
擔憂道:“可是,胤朝的事……”
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
臨淵從胤朝來大玥途中便不知道過了多久。
如今又要留這二十日。
李羨魚有些擔心,這樣會耽擱他的政事。
臨淵垂眼,看著憂心忡忡的模樣,輕輕失笑。
他俯,在李羨魚的耳畔低聲道:“臣來時便將一切安排妥當。”
“此刻胤朝中,臣的母後正替臣垂簾聽政,掌控大局。趙氏一族與兩位丞相會從旁協助,與一同暫理國事。”
雖非長久之計。
但迎娶昭昭的時日,卻還是有的。
李羨魚聽他這樣說,便也將心放落。
輕聲道:“臨淵,你還記得,當初你替我去江陵送信的事嗎?”
臨淵頷首。
他並不擅忘,自然記得當時之事。
亦能猜到李羨魚想要說些什麽。
他思忖著——
若是輕車快馬,去江陵一趟,來回十數日。
應當還有三五日的富餘,不算誤事。
於是他問:“公主是想去江陵?”
李羨魚乖巧點頭:“臨淵,我想帶母妃回江陵看看。”
畢竟,江陵是母妃的故鄉。
想在帶母妃同去胤朝之前,先帶回江陵看看。
見一見信中素未謀麵未見的外祖。
臨淵將李羨魚的素手攏進掌心:“今日便啟程?”
李羨魚杏眸微亮。
但旋即,卻又遲疑
在這個紙醉金迷,沒有尊嚴只有金錢至上的地方,她無意闖入他的世界。原以為他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卻不曾想成為自己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權勢滔天,卻也有得不到的東西,比如她的心; 他愛她,不惜一切代價使盡手段只為留下她; 她不過是韓家撿來的一個孩子,卻要背負韓家的罪孽; 她身世成謎,卻在大白天下那刻讓所有人震驚。 他殘忍的捏起她的下巴,冷聲道:“無論你願不願意,今生你都無法逃開我!你,永遠是我的!” ——寵她、戀她、疼她,也只是因為他愛她! ——強取豪奪只因我愛你,囚的雖是你的人,又有誰知實際囚的卻是我的心! ——我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你留在我身邊!所以,如果只有這樣才能留住你,那麼,就讓我們一起墮入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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