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司正羌無坐在長案後,平靜地等著的到來。
“公主。”
隨著寧懿推開槅扇,羌無亦從木椅上起,如常比手向行禮。
寧懿冷冷審視了他一陣,倏爾謔笑出聲:“都說司正拿了銀子,便沒有辦不的事。如今看來,倒也不過如此。”
羌無低笑了聲,沙啞的嗓音也隨之放低:“公主,世上沒有十全十的事。”
“既要蔽,又要罕見,還要讓試毒的小宦們無法驗出。這樣的毒,便注定不是烈毒,沒有見封之效。公主用的分量不夠,形了如今的局麵,又如何能怨臣辦事不力?”
寧懿也笑:“是麽?”
從袖袋裏重新取出一遝銀票,也懶得去數,指尖一鬆,銀票便如雪花般紛揚而下:“那麽,便再給本宮來一瓶新的。”
嫣然而笑:“要見封的烈毒。”
羌無低笑了笑,俯下`去,一張一張,將地上散落的銀票盡數拾起。
他將銀票放在手中點清,雙手遞還給寧懿。
“公主不必花這份銀子。”他低垂下那雙銳利的眼睛,語聲沙啞:“東宮的鐵騎,已踏過大玥的城門。”
*
披香殿中,李羨魚同樣得到了前後而來的兩個消息。
靜立了一陣,著自己的心緒微微起伏,卻沒有如預料中那般難過。
仿佛自父皇欽點康樂去呼衍和親這件事後,他本不清晰的影,便徹底在心中模糊一個明黃的塊。
一個比陌生人還要令人覺得陌生的存在。
因而,將眾人遣退,獨自坐在熏籠旁,羽睫低垂,任由→
太極殿,所有的宮人已被先一步而來的東宮暗部所控製。
唯獨留下在龍榻上彈不得的皇帝。
他雙目怒睜,想要掙紮,但渾卻沒有半點知覺。
嚨裏嗬嗬作響,卻吐不出半個字眼。
沒有人來幫他。
他的影衛,他的金吾衛,甚至他所出的皇子與公主,沒有一個人過來幫他。
他不明白,他是皇帝,是真命天子,是九五至尊,為何所有人都要背叛他!為何所有人都在今夜背叛了他!
他無法彈,甚至無法質問,唯有眼睜睜地一戎裝的李宴行至他前。
錦繡山河屏風前,年輕的儲君銀盔銀甲,麵容溫潤,眸底冰冷。
他修長的手指輕抬,向他遞來一張明黃聖旨,語聲如往常那般溫和,卻已帶上了不容違逆的力道。
“退位的詔書兒臣已替父皇寫好。”
李宴手握兵符,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拿傳國玉璽,請太上皇禪位!”
皇帝目眥盡裂,用盡了全力想要從龍榻上起,想要嗬斥,想要暴怒,想要定他謀逆,但偏偏卻無法挪分毫。
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承吉步步向前,唞著拉過他毫無知覺的手,最後一次握住那方傳國的玉璽,重重蓋在那張禪讓的聖旨上。
朱印落下,承吉高聲:“太上皇禪位——”
太極殿外,群臣叩拜。
軍士們手中的火把高舉,照亮太極殿前半邊天穹。
今夜,火照夜,皇權更迭。
作者有話說:
第71章
城郊驛館外。
半夜燃起的大火此刻已被撲滅,唯有幾燒得焦黑的木頭仍在往外冒著青煙。
郝連驍倚在一並沒有被點燃的拴馬樁上,滿臉不耐地用呼衍語對烏勒格道:“大玥的公主丟了又如何?我們呼衍,不差這一個闕氏。”
烏勒格方才被從夢中驚起,頭發都燒焦了幾撮。
此刻正焦躁地遣人分散尋找,臉本就不善,聞言更是難看。
他同樣以呼衍語回道:“我們剛出大玥的皇城,就遇上這場大火。分明是大玥人出爾反爾,不想將公主嫁到呼衍!”
郝連驍揚眉不屑:“你家中有八歲的姑娘,會心甘願送給大玥的皇帝?”
烏勒格被他說得臉鐵青,但礙於他的份不好發作,便索當做沒聽見,繼續指揮眾人搜尋。
他厲聲號令:“去找,即便是將四麵的荒山翻遍,也必要尋出大玥公主的下落!”
郝連驍本就與他不對付,此刻見他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更是心煩。
索抬手出彎刀,將拴著馬匹的韁繩斬斷。
自己利落地翻上馬,雙一夾馬腹,徑自往夜中去。
烏勒格聽見馬蹄聲,趕回,高聲追問道:“您要去哪?”
夜裏傳來郝連驍不耐煩的答複:“找人!”
烏勒格眉心青筋直跳,對隨行的武士厲喝道:“還不快跟上!”
前來和親公主已經丟失,不知還能否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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