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聽不到你在宗主峰上與藺清河說的話?”酆業聲線愈發沉戾,竟像惱怒難抑,“你算得倒是巧妙——羅酆石還了我的救命之恩,以死謝罪還了玄門上下的師恩,待死之後,再讓藺清河將心剖走助他飛仙?一箭三雕,你計劃得果真很好啊?”
“……”
全盤打算被魔一兩句便說了個通,惱之下,時琉臉頰都憋得通紅。
時琉再忍不下,下酆業鉗下頜的手,一轉便從他懷裏了。
站到幾步外,有些氣惱地問:“我便連置自己後事的自由都沒有嗎?”
“沒有。”
酆業冷漠得斬釘截鐵,“我說了,你的命既是我的,我不許你死,你便不能死。”
“可你拿了羅酆石回到仙界,我對你已經無用——”
“為何無用,”魔氣笑了,他偏正過,背靠著桌懶戾地睨,“九竅琉璃心是仙界的神仙們也求的東西,我留著自己吃,不行嗎?”
“——你、你言而無信!”
時琉又驚又怕又惱,臉一時不知要白還是紅。
魔歪頭笑了:“你管魔要言而有信,夢還未做完麽?”
時琉咬咬牙,偏偏又想不出任何能他讓步的法子,扭開臉,僵持了幾息,隻能生地放低了聲:“那便等我死了,你和林叔……”
剩下的話太殘忍,到底沒能說出口。
可酆業已經懂了。
“你真當自己是顆仙丹了,還想切兩半。”
最後一點笑從他薄挑的眼尾褪去,轉作肅殺的霜冷。
他從桌前起,走向蒼白著臉偏開頭的時琉,直迫得向後一退,蝴蝶骨撞在床角的柱欄上。
再無可退,時琉回神,略微驚慌地仰頭看他。
魔手裏淩空握出長笛,涼冰冰的笛骨抵著下頜,又徐緩向下,如冰涼的水滴落吻過的頸線,微隆的脯,最後玉笛抵在心口。
“記住了,”魔一字一頓,笛骨在心口點了三下,“你的命是我的,你也不能決定它如何結束。”
“——”時琉張口駁。
魔忽地俯近。
幾寸距離瞬間變作呼吸相聞。
停在極近之,魔的漆眸深深溺著的影:
“玄門上下若敢你自戕謝罪,那我便屠它滿門弟子、染它千裏青山——我說到做到。”
“酆業!”
餘音未能盡。
幾次三番停在離齒舌尖極近的地方,最後這次,魔終於沒忍住,也不想忍了。
他低頭,薄微啟,銜吃掉了最後一隙距離。
舌如甘泉醴釀,引魔沉淪。
為了蠱也,他手段盡出,也使盡解數,直到懷裏被他哄弄得鬆懈了心神,也恍惚了識思,任他攻城掠地。
那雙淺的眸子垂著細的睫羽,眼瞼下細膩雪白的也沁上嫣然的紅暈。
最後離開前酆業未能忍下那點惡意的心思,勾著的舌尖用力又輕地咬了下。
“嗚——”
時琉一下子就半醒過神。
睜大的眼眸被霧氣沁了烏黑,更蠱他至深。
魔抬手,覆上眼睛。
他想起劫境玉上,界門之下,他吻著被刺穿膛的畫麵。
“這樣死也不錯。”
魔自嘲歎聲。
最後又吻了下被他欺負得紅的。
七月初九,仙門大會。
仙門大會素來接在道門大比之後,是凡界仙門流集會的一大盛事。按照往屆慣例,道門大比與仙門大會每隔數年召開一次,一直是在玄門與天衍宗兩方之間流舉辦,這一屆原本該在天衍宗——
但萬靈大陣驚天案出世,天衍宗覆滅,如今的仙門巨擘便隻剩下玄門一座。故而今後,也隻能在玄門了。
玄門當日雷厲風行,幾乎是一夜覆滅了天衍宗,惹得天下風雨,議論紛紛。
雖宗門潰敗,但天衍宗畢竟是昔日的兩大仙門之一,弟子逃散無數,更有許多下屬的小宗門曾與之親近。
也是因此,最近幾個月裏,門外關於玄門獨斷專行,試圖控製凡界所有仙門、隻聽他們一家之言的傳論,從未停歇過。
但玄門的長老和弟子們都沒放在心上。
——
玄門穩坐仙門之首已是數千年,門早已習慣了這一點。
多數弟子高傲慣了,在他們心底看來,即便那些小仙門再多不滿與議論,這仙門之首的位置一日不易,他們便一日要乖乖憋著,恭恭敬敬,以他們玄門為首為尊。
如此一來,來客中,那些原本就心懷不滿的小仙門世家的長老們臉更不好看了。
宗主峰,百丈廣袤的星臺之上。
大會還未開始,來客們列席兩側,氣氛已經有些暗流湧。
時琉作為宗主峰的親傳弟子,在掌門晏歸一的後弟子坐席裏,敬陪末座。
但道門大比之後,的風頭在如今天下仙門的年輕弟子間,可謂最盛,即便是挖個土坑把自己埋一半,也沒法逃過那些四下尋的火眼金睛。
趁著這會還未開始,不小仙門的弟子都在往這一角裏湊。
更甚還有個別仙門長老,領著自家徒弟後輩過來與時琉見麵,言談舉止間著一子凡俗世間做人的臉。
時琉悟最高,劍道愈強,但在如何與人相打道方麵,大概宗主峰上養的仙鶴和鵝都比強。
於是,當晏秋白從後山歸來,就見到被“埋”在人堆裏的小師妹向他投來求助的目。
晏秋白覺著好笑,但又不忍看再被折騰,便在外圍清了清聲:“諸位。小師妹尚有要務在,煩請禮讓過往。”
“……”
被耽誤了親近這位玄門未來天驕,圍著的人們自然是不滿的。
但一扭頭,看清說話的是晏秋白,再有多不滿也都咽回去了——
麵前坐著的是未來天驕,可開口這位卻是名副其實的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當年風頭之盛,向前放眼百代,從無前人能在同樣的年紀達到與他相近的聲名。
若非近些年晏秋白愈發自晦自藏,修為更是多年停在天境巔峰一不進,那這天下清名,大約還沒人能從他這兒爭走分毫。
曾與他齊名的紫辰仙子也不行。
為此,沒有人議論,說晏秋白自晦聲名,就是為了給這位紫辰仙子讓道。
往事已不可考。
但晏秋白往這兒一站,他們就半點親近攀附的念頭也不存了。
有一個算一個,紛紛告辭離開。
時琉周立刻就清了場。
被困得腦袋都暈乎的時琉十分讚歎,直直盯著晏秋白從前麵過來,繞到桌案後,在旁坐下。
“師兄,”時琉比劃這圈空地,“你怎麽做到的?”
晏秋白斟了碗茶,放到麵前,聲線溫和帶笑:“可能我比較兇吧。”
“怎麽可能,”時琉捧起茶碗,“你若還兇,那世上就沒有溫的人了。”
晏秋白拿起自己茶杯的手指一停,在杯沿上輕挲了下。
幾息後,他微微笑著:“以貌取人會吃虧的。”
“?”
時琉峰三個月,如今最是相的便是晏秋白和林叔了,和他說話也早沒有最初的拘謹。
聞言就輕皺了皺鼻尖,不太相信地扭頭過去看他:“那師兄是如何兇的呢。”
“等將來一同下山曆練,”晏秋白輕茶盞,笑答,“師兄兇給你看。”
“…哦。”
時琉低頭,藏起那點期盼又悵然的心緒,捧著茶杯抿水去了。
這方角落正是周邊關注的最重點。
見了師兄妹兩人相的場景,其餘角落不人已經在竊竊私語起來。
“玄門都盛傳,這位小師妹要取代紫辰仙子的位置,看來未必是假啊?”
“你忘了?前兩日道門大比剛結束,晏秋白可是親自下場,當眾把封十六抱走的。”
“我也看到了!當時紫辰仙子還吐了呢!”
“難道說,晏秋白和他這個小師妹才是未來道?”
“有可能啊,不然之前都說玄門與時家聯親,怎麽最近一年裏反倒是一點靜都沒了?”
“……”
不多時。
仙門大會便正式開始。
與之前在星臺上辦師傳大典時的流程相差無幾,隻不過這次還多了一祭天之禮:與宴仙門各出代表長老,玄門則是掌門晏歸一與他座下大弟子也是未來掌門晏秋白,共同到星臺最上的祭臺作禮。
時琉有樣學樣,站在角落裏,跟著臺下眾人行禮祭天。
正在一片肅穆的寂靜裏。
時琉忽然覺,自己的角被什麽東西拽了拽。
力道不大,但很明顯。
時琉趁著躬的角度,往角一看——地包天正咬著的,努力往旁邊拉。
時琉:“?”
時琉不敢出聲,隻能給狡彘眼神疑問。
狡彘咬著角,往旁邊示意。
順著它的目,時琉看到了峰頂星臺外的那一排長殿。
時琉遲疑了下,悄然給狡彘做口型:“讓我過去?”
狡彘用力點頭。
“……”
雖然不知緣由,但狡彘說了,自然有什麽道理。
時琉行過禮,確定前麵都在認真祭天,沒人注意自己所在的這個角落,便跟著狡彘一起,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坐席。
長殿裏似乎無人也無聲。
時琉輕開一隙,無聲閃門,再輕手合上。
時琉轉回來,看到了房中唯一的,此時正坐在椅裏的人影。
微怔:“你怎麽會在這兒,山外山弟子也要參加大會嗎?”
話聲落時,才想起幾日前在山外山草屋裏的事。
時琉慢半拍地微微紅了麵,低落開視線。
酆業靠在椅前,眼都沒抬,聞言也隻抬了抬手裏的杯盞:“茶好喝嗎。”
“?”
時琉未懂,不解他。
酆業放下杯子,轉正過:“自道門大比後,你知道凡界仙門間流傳得最廣的一個話題是什麽麽。”
“是什麽,”時琉好奇,“與我有關?”
“嗯。”
酆業似笑非笑地起了眸,眼神涼涼的:“他們在聊,你和晏秋白,什麽時候會結為道。”
時琉:“……”
時琉:“?”
這話出得忽然,足時琉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撞見酆業那個眼神,時琉心裏莫名不自在。
握了握手心,轉:“你要是隻想說這個,我就要回去了——祭天之禮結束,我若不在,掌門會起疑心。”
“不行。”
“?”
時琉一怔,便見一道金從後掠過。
刷——
仰頭可見,麵前的房門連同整座牆壁,就像被一層金罩了起來。
不必去試,時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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