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隨即宣布駕親征。
……
朝堂初定,新帝便駕親征,消息傳到遂州,魏建既驚且喜。
所驚者,傅煜此人用兵如神,出手詭譎莫測,先前長武關對陣時,千餘鐵騎神出鬼沒,殺得魏家兵馬肝膽俱寒;後來爭相勤王,兩廝殺,更是讓魏建吃了極大的虧。那鷹關是咽要之地,倘若被傅煜攻破,便只剩兩道屏障。那兩皆不及鷹關易守難攻,一旦失守,遂州危矣!
所喜者,鷹地勢險要,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傅煜放著京城的龍椅不坐,自送上門來,若他能伺機除之,豈不痛快?
魏建拿著那軍報掂量猶豫,時而恨不能殺過去取了傅煜的命,時而又極力冷靜,不願冒失輕率。直到傅煜駕到了鷹關外,迅猛攻勢令守軍岌岌可危,魏建才慌了手腳,隨即徵調重兵,帶上兒子魏天澤一道奔赴鷹關,親手斬殺傅煜。
父子二人率兵趕至,尚未來得及跟傅煜對壘,一封邊陲急報便送到了跟前。
——據軍報,西蕃得知傅煜駕親征後,派了五萬兵馬侵擾邊境,來勢兇猛,請魏建速派兵將救援。
兩夾擊,腹背敵,魏建得知消息,大驚失。
不過他也算是戎馬一生,當初擊退侵邊關的敵寇,也極勇猛,大場面見多了,震驚過後,很快便鎮定下來。爲免軍心不穩,他暫未泄消息,隻命人將魏天澤迅速召來,商議對策。畢竟,父子間雖有許多罅隙,魏天澤在戰場上的本事卻是有目共睹,又是東宮太子,到這種事,魏建拿不定主意,自然先找他商量。
誰知說罷軍,才剛議到調兵遣將的事,兩人便爭執起來——
「傅煜那狗賊調了七八萬兵馬過來,就在鷹關外守著,想把老子的地盤奪過去,豈能分走兵馬?這邊的兵將不得,只能想辦法從別撥一些過去。」魏建厚的掌「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臉上有怒,斥道:「打了這麼多年仗,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嗎!」
「何爲重,何爲輕?邊關爲重,百姓爲重!鷹關能失,邊關不可失!」
魏天澤沉聲,英武的眉目間鋒芒稍。
魏建聽得這句,愈發惱火,「放屁!這鷹關裡是老子的天下,放傅煜那狗賊進來,他必定會往裡打。到時候你就算守住了邊關,遂州也得被他奪走,剩你個空殼的將軍,有屁用!這邊的兵將不能,傅煜送上門來,這機會千載難逢,老子不殺了他,不退兵!」
魏天澤強脾氣,「那西邊怎麼辦?」
「派個人去守,守不住就往後撤。等老子拿下傅煜,再回頭收拾那幫混蛋。」
守不住就往後撤,從魏建裡說出來,不過七個字而已。
聽在魏天澤耳中,卻如一盆寒冬臘月裡摻著冰渣的水兜頭澆下,讓他渾打了個寒。
他取過旁邊一張輿圖,唰地一推,卷軸便迅速展開。
常年握劍後積了繭的手指拂過輿圖,而後落在最西邊的雅州一帶,「這裡可住著百姓呢!兵將退了,百姓能退嗎?西蕃的兵馬殺進來,若是屠城泄恨,誰能阻攔?邊關的布防向來是最強的,咱們撥兩萬兵馬過去,先除了外患,再說裡面的事。」
「呵!」魏建被他氣笑了,「那若是鷹關丟了呢?」
「傅煜不會傷無辜百姓。」
「城池歸了他,遂州歸了他,老子去哪?」魏建橫眉,眼中是久居高位的霸道,「不妨說得更明白。遂州是老子的地盤,若非要丟兩座城,丟給誰,是老子說了算。輸給西蕃,頂多丟兩座城,輸給傅煜,卻要丟掉整個定軍。」
「可——」
「閉!」魏建重重拍案,知道他又想搬出百姓爲重的那一套,心中愈發煩躁,沉聲威脅道:「兵馬是老子的,別給老子瞎做主張。姜邵那點兵馬丟得乾乾淨淨,還有臉到我跟前指手畫腳!你來是出主意,不是跟我吵。」
說罷,怕待會衆將議事時魏天澤會搗,索命他出去巡查。
爭執戛然而止,魏天澤臉鐵青,心知爭吵無用,黑著臉拂袖離去。
回到遂州將近兩年,魏建的心他已然。即便如此,在聽清楚魏建的態度時,魏天澤仍覺心寒——仿佛在魏建眼裡,城池之的百姓只是草芥,哪怕可能遭遇戰事、可能被敵兵屠城,也無所謂似的。
可若如此,魏建當這皇帝是爲了什麼?拿百姓的稅賦養著兵馬,又是爲了什麼?
僅僅爲把持權柄、作威作福、占據地盤?
魏天澤對魏建的行徑本就不甚認同,在得知世後,更是暗藏恨意,到如今,想著那貪婪自私的臉,簡直是反厭惡!而千百里外,盡苦寒、拼了命守著邊關的將士,或許還不知道,他們後這位「皇帝」已然捨棄了拿一方兵馬與百姓。
一念至此,魏天澤只覺心寒、齒冷。
邊關告急,他當然沒法坐視不理,但他畢竟只是個太子,在折損姜邵後,勢力更是看了一半。在魏建的眼皮子底下,當如何調派兵馬,去支援邊地?
難道……要把軍遞於傅煜,讓那邊來抉擇?
魏天澤心中煩悶,巡查到一半時,便命下屬自去辦事,他策馬走在草深林的山野間,思索對策。這一帶山勢起伏,往前是已被傅煜攻下的地盤,往後則是鷹關的險要屏障,因左右數里都是壁立千仞、無攀爬的地形,便格外人煙稀。
他催馬緩行,擰眉沉之間,目隨意掃過郊野。
忽然,他的目一頓。
數百步開外,一鼓起的山包上,有道悉的影策馬而來。哪怕隔了老遠的距離看不清對方面容,但那影落眼中時,魏天澤卻忽然渾一震。黑影奔騰、英姿魁偉,那樣悉的氣度,還能是誰?
只是兩軍對壘,危機四伏,已是帝王之尊的傅煜怎會出現在這裡?
故人經年,狹路相逢,魏天澤忘了召人示警,隻駐馬勒繮,盯向那道愈來愈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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