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居不愧是京最繁華的酒店。

剛一進去，就看到廳堂近乎滿座，賓客觥籌錯，味如流水一樣呈上。

店小二迅速趕來，面帶笑容地唱，“歡迎客用飯，是廳堂就坐，還是樓上雅間呀。”

姜笙記得這個小二哥，上次他機靈壞了，又是送客又是關門，作如行云流水，堪稱吾輩楷模。

走之前還悄悄對小二哥比了比大拇指，就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咦，是你。”小二哥的記憶果然非同一般，很快認出來姜笙，“姑娘是來找大掌柜的吧，這邊請。”

兩人被引向二層雅間。

小二哥在前頭走，姜笙在中間，鄭如謙在最后。

剛過了木梯，還沒到一號房門口，鄭如謙的腳步頓住了。

姜笙疑地回頭，用眼神示意：二哥，跟上啊。

但鄭如謙還是沒，只是讓店小二先行去忙，隨后看向已經十一歲的妹妹。

猶記得當初，兄妹倆一起賣菌子，他雖然是當哥哥的，但子怯懦又呆憨，每天生活在被阿娘拋棄的恐慌中，連活下去的能力都沒有。

是妹妹撿到他，分給他半個家，又帶著他去賣菌子，賣菜。

再后來，鄭老二長大了，能夠只洽談臘味合作，敢于一個人販菜運菜，有膽子買地種豆角當地主老爺，甚至還開了一個專門賣糕點的九珍坊。

尤其是從河北郡九死一生地回來，他仿佛真正，不僅有野心有想法，也有了獨屬于自己的籌謀。

姜笙是個安心現狀的人毋庸置疑。

為哥哥，喜歡呵護妹妹，也愿意將寵寶。

可生活并不會寵人，相反冷厲且無，姜笙不可能永遠十一歲，要長大，要嫁人，要面對生活的酸甜苦辣。

哥哥們愿意護著是一回事，自己足夠獨立堅強又是一回事。

當初那個七歲就敢進悠然居賣菌子的小姑娘，不應該天呆在后院發呆，打理打理作坊就沒事做了。

哥哥們發前進的同時，也應該拽妹妹一把。

家人，就是一起努力，一起長，一起變得更好。

鄭如謙收回思緒，看了眼迷的小胖妞，老神在在地笑，“今天這合作，你一個人恐怕不能談。”

“為什麼？”姜笙瞪圓眼，不服氣的小勁兒又上來了，“二哥壞蛋，二哥瞧不起人。”

“那你去談我看看。”鄭如謙折扇一甩，倚靠在木梯扶手上，“哥哥就在這等你了，回頭別哭著出來。”

姜笙磨牙，雄赳赳地走到一號雅間門口，“二哥你等著，你等著！”

便憤懣敲門。

鄭如謙倚著木梯扶手笑。

當初姜笙帶他賣菌子，差錯推了他一把。

今天二哥帶妹妹談合作，往后九珍坊的生意，全都仰仗和張姑姑了。

去吧小妞妞，哥哥在后頭，永遠做你的后盾。

姜笙還在敲門，等待大掌柜的回應。

后木梯吱嘎作響，扭頭一看，竟然又是一對兄妹。

江承愿在旁邊虛虛地著手，溫呵護，“承歡你慢些走，想吃什麼跟何銳講，回頭送到三層去。”

剛才為姜笙兄妹引路的小二哥何銳，此刻愈發殷勤地為主家兄妹帶路，“是啊，三小姐只管說想吃什麼，小的這就讓后廚房做。”

江承歡面帶微笑，目掃了一眼前方，落在姜笙珠圓玉潤的背影上，笑容一收，“又是。”

也不知道是犯沖還是怎樣。

明明份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總是要遇見，還總是發生，結果也總讓不愉快。

文昌閣門口相撞那次，剛剛了祖母的批評，本想來尋求哥哥的安，卻姜笙兄妹在門口撂了面子，險些在京抬不起頭。

九珍坊門口就更人鄙夷了，江承歡就沒見過那樣不知禮數的姑娘，似無人教養。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十數年貴的教養，讓江承歡不屑與姜笙有任何集，甚至沒興趣討厭。

但偏偏，江承愿總是提及，言談間出欣賞，甚至為了不再極力偏袒自己。

這讓江承歡的心極度不滿。

眼看著江承愿從風度翩翩，到目驚喜，再到張口呼喚，“小姜塊，你怎麼來悠然居了，是來送臘腸臘的嗎？”

姜笙回頭，圓溜溜的大眼睛才回頭瞄上一眼，里頭就傳來了大掌柜的允進聲。

只能沖江承愿齒一笑，閃進門，再順手關上，神抖擻的準備商談。

門外。

江承愿又驚又喜，心地一塌糊涂。

真沒想到，上次在九珍坊沒給小生姜捧場，居然不記仇，還沖自己笑，真的是太好了。

換承歡妹妹，可不得大出哄上幾天，才能轉怒為喜。

他是真真切切喜歡這個天真活潑，樂觀皮實的小姑娘。

旁邊的江承歡也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心涌出數不清的慌，本能讓拽住江承愿的袖，再冷聲接上一句，“這般不知禮數的野丫頭，怎麼配進悠然居。”

江承愿一愣。

前頭的鄭如謙猛然回，慵懶的軀恢復繃，表亦逐漸冷厲。

就連帶路的何銳都忍不住解釋道，“三小姐，姜姑娘的鋪子跟悠然居有易，此番是前來商談新合作的。”

“合作？”江承歡表疑，“悠然居家大業大，需要跟這種人合作生意嗎？”

是真的不理解。

一個沒有教養不知禮數的野丫頭，居然能跟京最繁華的悠然居能扯上關系，這在的認知里，無異于天方夜譚。

落在江承愿的耳朵里，莫名覺得有些刺耳，有些不適。

但更刺耳的還在后頭。

“悠然居來往的可都是貴客，是京上等世家，若是讓他們知道悠然居跟這等子人有合作，恐怕會造口碑影響。”

江承歡認真分析，“按說我一個閨秀不該管這種事，但悠然居總歸是江家的產業，是江家祖輩的心，我也不能看著心被踐踏……”

話音未落，一道暴喝響起。

“放你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