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香蓮一轉,看見了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兄妹三個。
有鄭如謙,有長宴,還有姜笙。
他們站在后,臉上表各異,但眼底都帶著笑意,像極了捉弄長輩后竊喜的熊孩子。
“你們三個……”輕口,難得出幾分嗔意,“怎麼大半夜的出現在這,嚇死人了。”
“姑姑也沒告訴我們,你怎麼出現在這里呀。”姜笙噘,非常不服氣。
這下到張香蓮尷尬了。
囁嚅了片刻,終于還是選擇實話實說,“那娘倆乞討到九珍坊,我看們可憐就幫了點忙,飯也都是上頓剩下的,扔了可惜就給他們送點。”
“之前如謙讓我給九珍坊招糕點師傅,我就想過要苗姐過來幫忙,但被孩子絆住手腳,實在是沒有辦法。”
張香蓮落寞地笑了笑。
跟有過相似經歷的婦人太多了,總忍不住手幫忙,可惜力量低微,最多就是贈口飯食,連棲之地都給不了。
就像六年前,想收養小姜笙,結果換來周志強的一頓拳打腳踢,不得已只能把小姑娘放在村口破廟,再偶爾拂照。
后來和離了,也掙錢了,甚至還跟鄭如謙合開了九珍坊。
可那也只是一個人的生活。
幫不了苗招英,也幫不了許許多多在夫家挨打苦,挨罵辱的婦人。
善良的人就是這樣,自己掙了泥潭,總也想幫助更多的人掙。
也許會有人斥責他們圣母,也許會有人抱怨他們多管閑事。
但這就是他們的子,也是他們綻放芒的所在。
溫是本,善良是選擇。
可惜善良換不來能力,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也救不了許許多多的苗招英,只能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嘆出來。
像是不甘,又像是無奈。
空的街道上,年清冷的嗓音格外突兀,“姑姑,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張香蓮一愕。
“是啊姑姑,告訴我們,總會有解決辦法的。”鄭如謙也跟著附和。
就連姜笙都認真地點了點頭,“人多力量大,我跟二哥做生意每次遇到困難,都要問哥哥們的。”
也許哥哥們不懂生意,但他們有自己獨特的思路與見解,總能在攪一團的麻花線中殺出一條路。
“我……”張香蓮言又止,“是我怕打攪你們,怕你們覺得我多事。”
理論上來說,這屬于多管閑事。
但是姑姑啊,世界上正是因為有了你這種多管閑事的人,才有了明與溫暖,才有了現在的小姜笙。
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幫助弱者,本沒有任何錯誤。
只要別爛好心,只要別惹麻煩,只要足夠拎得清。
只要能過接,幫助過的人里,也會出現白眼狼。
“我都接。”張香蓮輕聲道,“幫助就是幫助,我沒想過回報,拎不清的人我也絕不會糾纏。”
看得出來,姑姑是真的很怕帶給孩子們麻煩。
長宴終于放下心,淡淡道,“姑姑可以讓那位姨姨和離之前,把兒賣掉。”
“啊?”張香蓮震驚地抬起頭。
鄭如謙在旁邊補充,“先賣給姜笙當丫鬟,等母親攢夠錢來贖,再還自由。”
經過買賣后的戶籍,屬于自由,不歸父母中的任何一人管束。
沒了忌憚的苗招英提出和離,還能分走賣的一半銀兩,是損失最小的逃離招式。
張香蓮想清楚這些彎彎繞繞,頓時又驚又喜,“還是孩子們聰明,還是你們聰明啊。”
“我我我,我這就去告訴苗姐姐。”轉要回去,被姜笙攔住。
小姑娘假裝老,“天都黑啦,姑姑先回去歇息吧,萬一真遇見壞人怎麼辦。”
“是,好,都聽你們的。”張香蓮高興地淚花漣漣,單手牽起小姜笙,連步伐都輕快許多,“走,回家,姑姑明天還給你燉大肘子。”
一行四人,步履輕松,偶爾可聞小娃清脆的笑聲,回在街道,久久不散。
也就是在他們離去后不久,負責夜巡的衛軍從黑暗中走出。
他們中為首的兩個人持著刀劍,著長宴等人離去的方向,疑地對視。
“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小孩說話的方式,有點像……”瘦些的衛軍蹙眉疑。
胖些的搖頭,“怎麼可能,都失蹤多年啦,咱們當初都快把京翻過來了,也沒有找到。”
“噓,還是別提了。”瘦些的衛軍噤聲,“這可是天家忌,不能流傳出去。”大風小說
“走吧走吧,繼續巡邏。”
幾人提著燈籠往前走,既檢查京街道干凈與否,也防止盜竊與搶劫事發生。
轉眼,新年過去。
九珍坊為面向老百姓的大眾糕點房,初六就得開業。
張香蓮向苗招英獻了計策,果然在初三就回去,提議賣了大丫換點錢。
家中男人樂不可支,連呼開竅了。
紈绔子弟鄭公子就在這個時候搖著折扇出場,他先是左挑右剔了一番,最后勉為其難地咂,只愿意出十兩銀子購買大丫。
那當家男人還想抬價,被跟隨著的姜三姜四震懾,勉為其難地了。
十兩銀子,賣掉了十二歲姑娘的一生。
簽字畫押過了衙門的明路后,鄭如謙扔出半錠銀子,瀟灑地帶大丫離去。
當家男人還在捧著還熱乎的銀子用牙試探真假,苗招英轉,提出和離,并要求分走一半家產。
家里其他的零狗碎可以藏,男人手里的十兩銀子卻是明晃晃的,村里百姓全都看見了,作不了假。
真告上奉天府,按照大虞王朝的律法,這錢也留不下。
為了迎娶新的正房,也為了生個大胖兒子,男人咬牙忍痛答應下來,并在和離書上簽字畫押。
過了衙門的明路后,苗招英拿著自己的戶籍和五兩銀子,坐車趕到九珍坊,與張香蓮簽了十年的工契,最后提前預支五兩工銀,并著分到的五兩家產,直接把兒贖了出來。
為此,奉天府的衙役沒盯著鄭如謙姜笙兄妹奇怪。
當天辦奴契,再當天解奴契的況可真見。
好在姜笙臉皮厚,從奉天府出來,看著仿若新生的苗招英母,齒一笑,“二哥,年過了,九珍坊都開業了,咱們也該跟悠然居談談供應糕點的合作了。”
“好嘞。”鄭如謙一甩長發,氣哄哄,“這就去。”
幾天的團圓飯吃下來,二哥好像又恢復了七圓潤,跟姜笙站在一起,那可真是親到不能再親的兄妹。
尤其是倆人雄赳赳包包的走路方式,簡直如出一轍。
悠然居距離奉天府不遠,兄妹倆沒有坐馬車,就這麼走了過去。
他們前腳剛剛踏進酒樓,后勒停一輛馬車,同樣走下來兩位兄妹。
一個高大英。
一個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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