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春來未見奇，

仲夏夭夭香來襲。

霜寒十月花開盡，

唯有松筠秀舊枝。”

簡簡單單的七言詩，從春描述至夏，又從夏定格在秋，最后贊揚松筠的堅貞執著，并以喻人，凸出作者本人的高潔懷。

這首詞作算不上頂絕，卻正對當前的十月季節，讓人眼前一亮的同時，不自覺欣賞起作品的主人。

再拿去跟臺上兩首對比，直接碾完勝。

“這首詩是朱思桓作的？”有人不敢置信，竊竊私語。

“他連舉人都考不上，能作出這種詩？”還有人問。

許默在旁邊低著頭，能到朱思桓的呼吸有點重，他輕輕咳嗽一聲，朱思桓的脊背又霎時直，恢復風流與不羈。

“怎麼？江大公子，袁二公子，我這首詩做的怎麼樣？跟兩位可有一比之力？”

隨著朱思桓的發問，臺上的兩位公子雙雙黑臉。

文人清高，通常把自己擺放在極高的位置，對同行充滿輕蔑。

結果他們還沒來得及蔑視別人，就被朱思桓給狠狠踩上一腳。

偏偏這小子也不謙虛，就這麼大喇喇地搖著折扇，擺明是在等待贊與夸獎。

“看不出來，朱公子也是才高八斗，名氣遠揚啊。”

“早有這能耐，舉人試應該拿下解元才對。”

“說不定是朱公子藏拙呢。”

底下的恭維此起彼伏，雖然有怪氣摻雜其中，但朱思桓心智過，權當恭維，如沐春風地接了。

江承愿臉沉，氣呼呼地轉離去。

袁家公子也抿著，悄無聲息地下臺。

朱思桓容煥發，還想再寒暄幾句，被許默輕輕拽了拽袖子。

風頭可以出，但是出太多，就容易遭記恨。

聰明人總是要在合適的時候離去，才能造就更高的名與贊譽，比如安水郡的扶風公子，就是三首詩震懾文昌閣，并且從不面，用神襯托出無上風姿。

朱思桓也明白，但這種眾星拱月盡恭維的覺實在是太讓人沉迷了，他又寒暄上兩句，才依依不舍地帶著許默離去。

自此，文昌閣就有了朱思桓的一席之地。

但這還不夠。

一首詩會讓別人懷疑找了代寫，必須要在酒會上侃侃而談，提及偏僻文學，并大抒臆才能打消眾人的疑。

許默毫不客氣地翻找出幾本雜集，要朱思桓五日閱讀完畢，并抒寫出個人理解與總結，最后加以修改添補，讓文章更為出彩。

那幾天，姜笙敏銳地察覺到，隔壁小巷里經常停著一輛沒有標記的馬車。

馬車里會鉆出個穿著淺灰長袍的哥哥，躡手躡腳進小院，沖眾人齒一笑后，溜到大哥的房間。

沒多久，里頭就會響起朗朗的背書聲，期間夾雜著痛苦的哀嚎，與竹尺敲打桌面的清脆。

姜笙不太理解他們在做什麼，但心地尋上一把更寬更厚的竹尺，更換了原本的小薄尺。

大概八天后，那個哥哥就不來了，反而是大哥換上不起眼的灰裳，悄悄地上了馬車。

這陣子大家都很忙。

二哥帶著高大萬在京四周奔波，了解風土人的同時，也在勘察有沒有能夠長久運輸的東西，繼續他的運送大業。

四哥鉆研吳大夫留下的醫，鉆研到走火魔，幾次留下鼻而不自知。

只有姜笙跟長宴閑散，所以作坊送臘味的事當仁不讓地給了他們。

今天正好是一月一次的送臘味日，作坊的伙計早就把兩百斤貨堆放在車上，姜四也都在車轅上等候。

姜笙雖然好奇大哥在做什麼，但依然老老實實地坐上車轅，還不忘催促長宴，“五哥，快點送貨去了。”

長宴一邊應著，一邊手腳并用地爬上車轅。

給悠然居送臘味這種事，有姜笙一個就夠了，但哥哥們都在忙事，他為兄長，有義務保護家中唯一的小妹。

馬車平穩緩慢行駛，路過文昌閣的時候，姜笙看見了許默的影。

雙眼一亮，剛要跟長宴分，馬車后壁就被撞到。

小姑娘坐在車轅上，本來就算不得穩當，只是京控制馬車速度，才安然無恙。

如今驟然一撞，姜笙失去依附點，側著摔在地上。

“姑娘！”

“妹妹！”

姜四與長宴大驚失，前者迅速控制驚的馬兒，后者跳下車轅，拉著姜笙就往旁邊滾，才避免掉車的傾軋。

像這種撞車本并不嚴重，嚴重的是馬兒會驚害怕，即使有車夫勒韁繩，馬車也會不控制地前進。

輕則被車傾軋，重則被馬蹄踐踏。

長宴拉著姜笙在地上滾過一圈，滾到文昌閣門口的時候，才輕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里頭發了一陣陣喝彩。

有個悉的聲音在侃侃而談，抒發意，以及對幾篇古文的個人看法。

姜笙模模糊糊想到，似乎聽大哥講過類似的話，但明明里頭又不是大哥的聲音。

搖晃著站起來，全然沒注意到自己上沾滿了塵土，小臉也狼狽不堪。

長宴也聽到了，沉著臉道，“大哥的犧牲可真大。”

把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還要看著那人借此大放異彩。

天下唯許默有這等襟。

兄妹倆對視一眼，都為大哥到不忿。

以至于后頭馬車里跳出個丫鬟，停到他們跟前仔細打量時都沒有察覺。

直到丫鬟張口，“你們可知，擋了江家姑娘的路？”

姜笙和長宴齊刷刷抬起頭，驚訝地過去。

“你們是外地人吧。”丫鬟神平氣和，眼底卻充滿居高臨下，“京有規定，不能縱馬狂奔，但也不能太過緩慢。剛才我們的馬車是撞到了你們的馬車，但卻是你們太過遲緩導致，與我們江家無關。”

“我剛才已經詢問過姑娘，不與你們計較，只要你們跟姑娘致歉，此事就可揭過。”

一番話說下來還算大氣，既沒有索取賠償，要求也算不得無禮。

姜笙和姜四戰戰兢兢，都準備致歉離去。

只有長宴握拳頭，眼底冷厲幾乎凝實質。

京乃天子腳下，帝王曾經規定過，除非急報，不允許在城池縱馬，連馬車的速度也不能太快，避免傷及無辜百姓。

可長宴從來沒聽說過，不允許馬車走太慢這個規定。

更何況，當他眼瞎嗎？明明是江家的馬車要拐彎，卻不小心與前車相撞，才導致姜笙從車轅上摔下去，差點被車傾軋。

他們還沒索取賠償，江家竟然讓他們賠禮道歉。

真是好大的威！

好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