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咂了咂，嘆一聲好酒，轉頭看著那邊燈火通明的地方，“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前面那麼熱鬧。”他沖著葉紀棠抬了抬下，“公子怎麼不去給母親過壽啊？”

蘇晚秋心想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拍了一下張子揚，沒好氣的說：“明日清晨我要和素心出去一趟，你就在院子里保護好公子的安全，千萬不能大意了。”

“啥？”張子揚一聽就從凳子上跳起來了，“我保護他？姐姐，我沒聽錯吧？”

他轉頭看看葉紀棠，半晌，不可思議的笑了一下，“葉公子的實力我是看得到的，他這才恢復多久啊，這水平，他保護我還差不多。”

話沒說完，又被蘇晚秋拍了一掌，徹底閉了。

葉紀棠低頭喝了口酒，轉了轉杯子，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吩咐素心，“這幾日想辦法聯系一下柳知硯吧，我有個重要的東西在他手上。”

素心點頭，“今晚我就去安排。”

葉紀棠點了點頭，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放下酒杯，嘆了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

“怎麼了？”蘇晚秋吃了塊，側頭詢問，“多年不喝酒，不勝酒力了？”

葉紀棠眉心，苦笑著點了點頭。

蘇晚秋突然笑了，著明月，轉頭跟張子揚了一下，“喝好了嗎？今晚早點睡，明天天不亮我就得走了。”

聞言，葉紀棠睜開雙眼，“不用那麼早。”

“那不行。”蘇晚秋嘆了口氣，將杯子里的酒喝掉，越喝越好喝，又倒了一杯，“我得早去早回，不然這麼多的酒，豈不是都被你一個人喝掉了。”

葉紀棠翹起角，“樹下還有十幾壇。”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了，看起來，好像是真的有點醉了，聲音也帶著些迷糊，聽起來，倒不像是平日里老謀深算的人了。

“你竟然背著我藏了這麼多酒。”蘇晚秋不懷好意，湊近葉紀棠的臉，他滿酒氣，醇香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蘇晚秋覺心中有些悸。

可是一想到前兩天的曹大夫和萬鵬，心中那酸勁兒呼之出。

蘇晚秋鼻子一酸，垂下頭去，淡淡的笑了一下，“葉紀棠，我也有想要做的事。”

葉紀棠撐著腦袋，閉著眼睛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在等待著蘇晚秋的話語。

“報仇。”蘇晚秋灌下一杯酒，沉著臉，聲音突然有些沙啞，“為曹大夫，為萬鵬……”

轉了轉酒杯，沉片刻，默不作聲的又倒了杯酒，“為我父皇，為我母后。”

葉紀棠倏然睜開了雙眼，眼底沒有一醉意，他靜靜的看著蘇晚秋。

“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的那些記憶已經久遠的本就看不清楚。”蘇晚秋嘆了口氣，吃了塊，又喝了一杯酒，“可是這段時間，那些久遠到塵埃里的記憶，突然進了我的夢里。”

蘇晚秋穿越而來的時候，這個名蘇晚秋的神唐公主，已經有些傻兮兮的了。

的記憶里斷斷續續，大多數都是在皇宮中被欺辱的樣子。

可憐又無助。

在萬鵬死在懷中之后，屬于公主蘇晚秋的記憶，仿佛突然之間回來了。

那段淋淋的殘酷片段，時不時的出現在蘇晚秋的夢中，幾天時間，蘇晚秋回憶了個大概。

葉紀棠的臉晦暗不明，沉著臉，默默端起酒壇，倒了一杯酒，“我知道。”

“你知道？”蘇晚秋驚訝的抬頭看他，突然反應過來，一拍腦袋。

那是在蘇晚秋三歲時候發生的事，而那個時候，葉紀棠五歲，這段記憶，他的印象應該比蘇晚秋深刻許多。

“當時朝廷大。”葉紀棠撐著腦袋晃晃酒杯，瞇著雙眼看著桌子上搖晃的燭火，他有些醉了，說話聲音帶著些許遲緩，“我與母親躲在院子里，卻能夠聽見整個將軍府中鎧甲撞刀劍的聲音。”

他抿了一口酒，突然一陣秋風吹來，他掩劇烈咳嗽了兩聲。

素心走上前去將他手中的酒杯拿下來，換了一杯茶水。

張子揚也停下了筷子，低垂著頭，手中拿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們或許不知道這種覺。”葉紀棠第一次像個正常人一樣，和蘇晚秋平心靜氣的談天說地，“自己的父親，是禍朝綱之人，是神唐的罪人，是十惡不赦的混蛋，是害死我娘的幫兇。”

他的聲音不小，四周空曠的帶著他的回音，聽的蘇晚秋冷汗直冒，就想手堵住他的。

“可是他現在活得好好的。”葉紀棠低頭冷笑，“他還在作惡，還在囂張，我覺他想要做神唐的王。”

“公子。”張子揚突然發話了，難得臉正經，他舉起杯子，沖著葉紀棠，“我先敬你一杯。”

張子揚莫名其妙，揚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將杯口朝下晃了晃，“公子，夫人。”他很蘇晚秋夫人，平時都喊姐姐。

“帶我一個。”張子揚從未像今天這樣認真的說：“我想報仇。”

他跟著蘇晚秋他們一路，也漸漸看出葉紀棠的用意，也了解了葉紀棠的為人，只是沒想到，一群年輕人，竟然是因為仇人而為了朋友，這難免讓蘇晚秋覺得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月朗星稀，幾個人再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好像彼此之間，都已經心知肚明。

蘇晚秋著月亮，淡淡笑了，仇人是天，怎麼也得捅了這天，那這天破了，誰能為新的天？

微微瞇起雙眼，著月亮漸漸升高，心中有了一個特別的想法，角緩緩翹起，舉起酒杯對著月亮，“那來搏一搏吧，不就是天嘛。”

幾個人喝得微醺，靜靜坐在亭子里，都陷了自己的沉思。

葉紀棠撐著額頭看著蘇晚秋的臉，半晌，他的視線飄起，看向亭子之外。

黑暗之中，唐鶴突然全一，蹲在樹上的視線，隔空和葉紀棠撞在一起。

“他是個瞎子，你行起來，還是比較方便的。”

秦曼的話在耳邊突然響起，唐鶴眼中閃過一疑。

真的瞎嗎？那雙眼睛……

葉紀棠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一些，他十分自然的直起來，低頭眉心，聲音聽起來疲憊極了，“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素心不敢怠慢，急忙推著葉紀棠的椅，帶著他向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