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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親家的小娘子》 第32章

第032章

……你幫不上。

謝遲心裡這麼想著,但還是把事同葉蟬說了,而後繼續苦連天。

葉蟬就勸他說:“急什麼,不是還有三天嗎?你慢慢讀,今天先吃飯。”

可謝遲沒心思,他覺得這篇文章給他一個月他也讀不明白。真沒想到,太子雖然風評不好,可做文章竟然還厲害?!

葉蟬扯扯角,心道不吃飯怎麼行?就朝旁邊的劉雙領遞了個眼,然後兩個人一起到了書房的外間。

跟劉雙領說:“勞煩公公差個人去正院,有道豆腐羹不錯,端到書房來。再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現的饅頭花卷,面餅也行,裝一碟子端過來。”

劉雙領記下來,應了聲就出去了,知道夫人這是在為爵爺安排,他便也沒再待旁人,親自跑了一趟。

他腳力快,不過片刻就折了回來。食盒上層放著面食,饅頭花卷各有兩個,花卷上還有黑芝麻。底下一層,盛著葉蟬說的那道羹。

這羹,金湯鮮蝦豆腐羹。

顧名思義,裡面的主料是鮮蝦和豆腐,除此之外,能看得出的配料只有兩三種菌菇。不過實際上,這“金湯”很獨特,是加了鹹蛋黃調的。咸蛋黃湯前還要先翻炒,把鮮香氣盡數炒出來再調到湯裡,味道可想而知好得很。

湯中另有蔥花、香菜、胡椒調味,勾芡之後濃稠人。細的豆腐、勁道的鮮蝦則各自保留幾分原有的鮮,而且還有葷有素,拿來拌飯是最合適的了。

不過夫人沒讓拿米飯,而是讓端了饅頭和花卷。劉雙領剛開始沒明白,心說要說吃著方便……單吃饅頭花卷是方便,可搭上這羹,饅頭花卷不就和米飯沒兩樣了嗎?都得手舀菜,還不如吃米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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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葉蟬把豆腐羹和饅頭花卷都端到書桌邊擱下,他就明白了。

——這樣喂著方便!

如果是米飯,拌上湯羹就只能用勺吃,夫人從側旁一喂,萬一手一哆嗦或者跟哪兒一,就免不了要掉東西下來——掉到太子的文章上可不合適。

但眼下是饅頭。劉雙領便見夫人撕了兩小塊下來,蘸了蘸湯,又夾了個蝦仁進去,喂到了爵爺邊。

“……”謝遲怔怔地吃了之後,唰然間面通紅!

然後他就不肯讓葉蟬接著喂了,局促地將冊子一合,收進屜裡,拿起一個饅頭便自己吃了起來。

可葉蟬喂他並不是有意想激他自己吃,見他這樣反倒一時沒回過神。待得回神,舒氣嗤笑:“對嘛,先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想正事啊!壞了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謝遲也確實了。原本只是被難題纏得無心去味這,但吃了兩口鮮蝦豆腐羹,就被勾勒起來,風捲殘雲般地吃掉了兩個饅頭。

葉蟬則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個花卷,吃飽後說:“你慢慢讀,我先回去睡了。一會兒讓小廚房端點宵夜過來,你夜裡了就吃。”

謝遲仰在椅子上想了想,卻說:“……算了。”

還是明天再讀吧。他現在腦子太,不止是讀不懂,而是本讀不下去。

他便與一道回了正院,盥洗之後,為了放空一下腦子,他反倒早早地就躺上了床。彼時元晉力正旺,爬來爬去爬到床邊看到了爹,小手一蹬蹬就要上床找他玩。

葉蟬洗完臉正好看見這一幕,正想攔住元晉讓他別煩謝遲,謝遲坐起把元晉抱了上去。

元晉被他架在兩手之間,聲音很愉快:“椰!”

——他喊爹總喊不準,最近都管謝遲“椰”。

謝遲盯著他念叨:“你說……陛下到底什麼意思呢?”

元晉:“椰!”

“他今天還問到你哥哥生辰的事了,不過又似乎只是隨便問問。”謝遲繼續念叨著,葉蟬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今天力好像著實特別大。

平常從不過問他當差時的事,今天在書房聽完經過,見也是和當差有關——而且竟然是和陛下有關,便又不再問了。可眼下看他負擔這麼重,思來想去,又覺得再問問為好,主要是沒能理解他為什麼這樣?

於是兩個人一起躺上床後,葉蟬就主聊起了這事,問謝遲:“不就是讓你看個文章寫個見解?你怎麼這麼……不對勁?”

想就算看不懂也沒關係吧?他一個侍衛,又不是六部員,能不能看得懂文章,都不耽誤他護駕啊?

謝遲一聲重歎:“我主要是……不知道陛下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突然讓我看一篇太子寫的文章,還得品評,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葉蟬懵了懵,說:“我覺得當然是好事啊?”

謝遲看向道:“不管怎麼樣,都是陛下知道你了。而且……而且多半是你有什麼地方讓陛下覺得你有才能,所以才讓你看文章。”

不然他怎麼不找別人看?不管是宗親、朝臣還是前侍衛,都有那麼多,再不還有千上萬的讀書人可以和他論學問,怎麼就獨獨讓你看呢?

謝遲聽罷沒說話,良久之後,又歎了口氣。

其實葉蟬說的這些有道理。不僅是有道理,而且他自己也都想過一遍了。可是,他作為正親歷這件事的人,心裡就是怵得慌。那畢竟是九五之尊啊,手握生殺大權,常言還總說“伴君如伴虎”,在不清楚君心到底什麼意思的況下,想要把顯然有些反常的事不當回事,談何容易?

他沒把這些心思說出來,但葉蟬在被子裡握了握他的手,翻了個趴到他口上,就又逕自勸了下去:“你說,這會是很大的事嗎?我覺得不會。”頓了頓,“你的差事,和這些一點關係都沒有,陛下還能因為你看不懂他遞過來的文章就治你的罪不?充其量……充其量也就是不讓你當這個前侍衛了,那也不要啊,你才十七歲嘛,總還有別的機會的。”

的聲音輕好聽,說起道理的時候又總是抑揚頓挫的,莫名的讓人舒心。

不過對謝遲而言,還是那話——道理他都明白,但自己正親歷著、正面對著九五之尊,想平復忐忑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不苦笑,抬手在腦袋上剛洗乾淨的頭髮的,嗅起來有一淡淡的清香,他不自覺地深吸了口氣。

接著他說:“你說得對。”

葉蟬心裡有點小得意,在他拱了拱,最後索整個人都摞到了他上。

雙手一疊,下擱在手背上,認真道:“別擔心啦,三天時間,你且慢慢讀著。讀不懂就直說讀不懂,也不丟人!”

雖然在的印象裡,他但凡有空就總在讀書吧。可天下文章那麼多,他畢竟才十七歲,有讀不懂的東西實在太正常了。

這個道理懂,不信一國之君會不懂!

“嗯……”謝遲輕輕地應著,心跳微地發覺,自己上,不太對勁……

在他上趴著,帶著些許清香,還時不時地蹭蹭。

……他想忍住,可某些反應哪是由他說了算的?

葉蟬便見謝遲忽而深吸了口氣,猛然將撂回了床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翻下床,踩上鞋子就往西屋跑。

“哎?!”嚇一跳,“你怎麼啦?!”

謝遲踉踉蹌蹌,頭也不回一下地嚎道:“你早點歇著!今晚我在西屋睡!!!”

“?”葉蟬懵懵的,覺得這個人好奇怪哦。

他已經是第二回好端端的突然把扔下了!可是又和上回一樣,完全尋不到生氣的氣息。

他怎麼回事啊?

葉蟬自然很想追問題,但接著又想起,上次他有這種奇怪之舉的第二天早上,和說話時的神裡總有那麼一若有似無的尷尬,看上去就像有什麼難言之,讓想追問前晚的事又不好問。

如果明天也是那樣,那就還是不問了。人都有自己不願意說的心事,如果又不想說的話被他反復追問,也會不高興的。

就這樣,謝遲開始了極為痛苦的三天。這三天裡他一直悶在書房之中,幾乎日日茶飯不思,如果不是葉蟬變著法地讓廚房給他做吃起來迅速又方便的各種點心,他估計能死自己。

好在,陛下給他的那本文章,他還真讀出了點眉目。

這“眉目”是他強行理出來的,他原本不是一句都看不懂嗎?就草草通讀了一遍,約可知是關於農業水利方面的文章。

然後怎麼辦?找與之相關的書來看唄!

府裡的藏書不,除了謝遲平日用的書房外,還有個書庫,裡面都是他還沒讀過的書。謝遲在裡面悶了大半日,還真找到幾本,然後就開始挑燈夜讀。

陛下只給了他三天,他這麼臨時抱佛腳的讀書,只好“不求甚解”了。不過就這麼略地讀下來,還真起了些作用,至大致明白了太子的那篇文章都寫了些什麼。

——此前看不懂,是因為這方面有太多平日見不著的詞。讀幾本書先明白了這些詞的含義,文章便也顯得容易了些。

他竭盡全力將書多讀了幾頁,以求更好的理解文章深意。至於皇帝要他寫的間接,他直至第四日的子時才筆。

其實還是寫得非常艱難。

這就沒辦法了,他又不是文曲星下凡,剛學會的東西要融會貫通哪有那麼容易?他斟字酌句地廢了好幾份稿子,最後可算寫了一篇千百來字的文章,自己又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覺,嗯……

真不怎麼地。

再看看天,差不多也該進宮去了。謝遲便了劉雙領進來,吩咐更盥洗備早膳。

劉雙領盯著他滯了好半晌:“爵、爵爺……”

謝遲迷迷糊糊地鎖眉:“怎麼了?”

“您……”劉雙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左右一瞧,把銅鏡捧了過來。

謝遲對著鏡子一看才發現——謔!好大的黑眼圈!

那也沒轍。皇帝說三天後把寫出的見解呈進去,他能因為黑眼圈就不進宮嗎?顯然不能。

正院,葉蟬雖然寬謝遲的時候很從容,但眼下謝遲真寫就了文章進宮回話去了,反倒慌了起來。

怎麼說呢?九五之尊畢竟是九五之尊。那個又尊貴又陌生的人,也是無比恐懼的。

而且,謝遲頭一回面聖就挨了頓板子,那些日子,家裡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一點風聲都打聽不出來。之後呢?陛下又封賞了他,個中的道理連謝遲自己都說不出,罰的時候只能認罰,賞的時候也只能叩謝皇恩。

這不令人害怕麼?怎麼可能不怕!

是以一聽說謝遲拿著寫好的文章進了宮,葉蟬就又忍不住地胡思想起來,而且越想越張。

誠然,依舊覺得,按道理來說,陛下不至於為這文章罰他。可是誰知道呢?陛下為什麼要同他們講道理?他上回說賞就賞、說罰就罰,不也沒個道理嗎?

葉蟬陷了深深的、無法言述的懼意。

兩刻之後,這種懼意驅使著爬起了床,也顧不上盥洗,拉開屜就把一只帶鎖的匣子取了出來。

匣子裡放的都是的月例,鑰匙只有和青釉有。打開匣子瞧了瞧,取了張五兩的銀票,然後了蘭釉進來。

跟蘭釉說:“你跑一趟,把張大夫請來。就說我們府裡興許要他幫著瞧病,讓他先來守著,不管最後用不用得上,這銀票歸他了。”

真怕謝遲再挨頓板子,張大夫再好巧不巧地被別人走看病。

蘭釉領了命便去了,葉蟬又來紅釉:“去廚房說一聲,讓他們燉個鯽魚湯……再燉個骨頭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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