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這麼確認?」
拘魂解釋道: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
「東嶽大帝在我們之中是最為特殊的存在。」
「它是萬終王座上那位打造的第一尊青銅神像,如果它死了,其他所有的青銅神像都會殉葬!」
「因此,即便那場政變東嶽大帝被推倒了,可並沒有真正威脅到它的生命。」
「地府……沒有人敢殺他。」
趙一認真揣著拘魂所說的話,嘖嘖贊道:
「這種小手段,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但他似乎還是沒有想到,即便有了這樣的聯繫,自己所打造的東嶽大帝還是被反了……」
拘魂不聲道:
「大人,恕我直言,當年的事過去太久遠,真相早已經無人知曉。」
「地府眾人忽然集叛反東嶽大帝,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這其中定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簡簡單單的一個政變,很難為這一次大戰的導火索。」
趙一點頭。
「嗯。」
「跟我猜測得差不多。」
「我也琢磨著,這一場驚天地的大戰不像是政變。」
「那你覺著,如果我要查詢此事,應該從哪裏手?」
拘魂殘破的軀了,發出了嘎吱的難聽聲響。
「大人,這我可不敢說!」
「雖然下屬當年參與過古戰場的大戰,可對於事的真相卻不得而知,實是聽從了當年上司的命令才參戰的。」
「不過……」
言及此,他頓了頓。
趙一道:
「有什麼直接說就行。」
「咱們現在私聊,不管真假,事後我自然會去查證。」
拘魂沉默了會兒,僵的語氣中帶著小心:
「如果大人對於古戰場和東嶽大帝的事特別關心的話,我可以一點兒小道消息……吶,是小道消息,大人千萬當不得真!」
趙一微微一笑。
「講。」
拘魂頭顱僵四顧,好像在無間的未知,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盯著他:
「小人聽說……地府之所以會發生那樣驚天地的大戰,並不是政變,更非爭權,而是有人……背叛了地府,投靠了顱骨教會!」
趙一聞言,似笑非笑道:
「所以是誰背叛了地府呢?」
拘魂沉默了許久,搖搖頭:
「抱歉。」
「大人,我不能說。」
趙一道:
「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拘魂:
「既不能說,更不敢說。」
趙一眺遠,這條路上深邃幽靜,兩旁燃燒著幽綠鬼火,橫陳巨大未名生骨。
腳下的路,也是由碎骨與泥鋪就而的。
二人就這樣,誰也不說話,走了很長的距離。
直到站在某個岔路口的時候,趙一才開口說道:
「你是想說,地府的管理者東嶽大帝背叛了地府吧?」
拘魂急忙回道:
「大人……這話可不能說!」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太長時間,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坐在馬上的趙一側頭看著拘魂,對視的時候,後者總覺得趙一臉上洋溢著一種讓人不安的笑容。
但仔細看的時候,這種笑容又消失了。
「你什麼名字?」
「啟稟大人,屬下名為『郯』(tan)。」
「郯,你覺得,地府之中為什麼會有人背叛我……們?」
「這……」
拘魂郯陷了思索之中。
無論真或假,無論它究竟想的是什麼,不可否認的是,這一刻它的確想得十分認真。
沉溺於思考之中的它,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青銅像,在歲月的沉澱下殘破風化,被人棄。
「對了……走哪條路?」
趙一對著它笑道。
郯回過神,急忙指揮著馬兒帶趙一去往了右邊兒的岔路。
「實在對不住了大人……」
「您的問題,小人沒有答案。」
「或許,只有那些背叛了地府的人才能夠回答出來吧……」
趙一出了恍然的神。
「有道理!」
拘魂郯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它想說,當年地府叛,不是因為下面的人被教會蠱,也不是因為政變奪權。
而是因為……東嶽大帝為了教會的走狗。
地府的人發現了這一點。
它們不忠誠於東嶽大帝,而是忠誠於地府本,忠誠於當年打造地府的那位。
於是……大戰發了。
古戰場一戰,以東嶽大帝為首的地府勢力被打敗,東嶽大帝雖然沒有被殺死,卻被架空了權力,本也重傷,逃亡或是被囚在了無間之中的某區。
「這麼看來,其實你了解到的也不啊……」
「太妄自菲薄了吧?」
趙一笑著拍了拍郯的肩膀,發出了沉悶的梆梆響聲。
郯:
「都是些傳言罷了……眾說紛紜,大人若是隨便找地府的一個其他的人詢問,也許就是另外一個故事,所以今日屬下所說這些話,大人切當不得真!」
二人說著,來到了秦廣殿外。
與當初趙一看見的仵殿不同,秦廣殿破爛異常,殿外石牆遍佈裂痕甚至是漬,刀砍斧鑿的痕跡更是數不勝數,不知道當年究竟經歷過怎樣的大戰。
門口一道虹淵,來去皆是傳送。
兩行白布長旗豎列,隨夜風飄搖。
「大人,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拘魂郯對著趙一躬,確認趙一沒有什麼吩咐之後,它才準備離去。
但沒走幾步便被趙一住。
「郯,如今間十殿還剩幾座?」
郯怔住了片刻。
「還剩四座。」
「秦廣,楚江,仵,轉。」
「最近這些年,也有人稱轉殿為迴殿。」
趙一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這一來一回,也要個兩三日,得耽誤你不事。」
郯頷首:
「不耽誤不耽誤!」
「能護送大人,是屬下的榮幸,若是大人還有什麼需要,事後直接在秦廣殿傳喚屬下即可!」
它走後,趙一看著他遠去的影,微微一笑道:
「我會傳喚你的……就在不久之後。」
說完,他轉過,一步踏了虹淵之中……
郯神府。
一名帶著馬面青銅面的子單膝跪在了大殿中央,對著主座上的青銅神像代了最近兩天發生的一切,並且將那兩顆人頭的理『如實彙報』。
「大人放心,那兩顆人頭,我已經和著信件一同送往了『上面』。」
「它們很快就會開始著手調查。」
郯那鏽蝕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座位,語氣帶著一莫名。
「姬琶啊……」
「你說,他會信我嗎?」
姬琶一不,眼神一直盯著眼前地板上的裂痕。
「大人指的是……」
郯淡淡道:
「我送的那位。」
姬琶遲疑了一會兒,回道:
「小人不清楚,但小人拙見……那位大人應該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那兩顆人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郯敲打著座位的手指停下。
「你說得對。」
「他沒有不相信我的理由。」
「但路上,他的眼神很怪……」
「我總有一種他好像看穿一切的錯覺。」
姬琶頭埋得更低了些:
「大人,您太張了。」
「小的第一次見您的時候,也有這樣的覺。」
郯的脖子微微轉:
「現在呢?」
姬琶從容道:
「現在當然也張,不過相比起第一次見大人,定然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張。」
分列於兩旁的侍從,沒有一個敢搭話,它們只當是自己已經死了,擺設在那裏的一。
郯緩緩仰起頭,看著自己神府的破,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星垂落,澆在了它的面龐上。
「這縷星,我看很多年了。」
郯自言自語。
「又冰又冷。」
「討厭極了,還總讓我想起從前的事。」
他話裏有話,但在場的人卻並沒有讀懂。
…
秦廣殿。
與仵殿差不太多,每一座大殿都是一方自的小天地。
裏面極為寬闊,如果無人帶路,趙一想要找到秦廣殿的主殿恐怕還真得廢上一番功夫。
不過他上的地府印記的確給他帶來了難以想像的便利。
地府管轄的區域,幾乎所有人看見他,都是畢恭畢敬。
基本他要什麼,便有什麼。
一名無常,收起了自己的拘魂鎖,引趙一前往了主殿。
趙一在路上看見了許多被青銅鎖鎖住的囚徒,它們正在服刑,眼神低迷,不敢與趙一對視。
來到了主殿中,趙一見到了大片的青銅神像。
與當初的仵殿相差無幾。
唯一不同的是,這裏的青銅像有許多上都上著特別的零件,嶄新而奇異。
見到了趙一,它們均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一名坐在了飯店的食客,等待一盤自己點上了許久的菜。
「諸位,等我許久了?」
趙一攏攏領,對著眾人微微一笑。
秦廣王從大殿的上方走下,一步一步來到了趙一面前,對著趙一行禮。
「的確等大人許久了……」
秦廣王的面頰殘缺了一角,上面留下類似於戈矛的創痕,蔓延到了整張臉上。
它稍微低聲音,用神力隔絕了這方小天地。
「關於如今地府的狀況,郯是否與大人簡單做過了涉?」
趙一點點頭。
「它跟我講了不。」
「不過對於古戰場的事,我還是想要了解更深層次的真相。」
「以及……東嶽大帝。」
秦廣王:
「郯是我麾下多年的幹事。」
「它的話是信得過的。」
「如果它給您講了什麼故事,也許裏面就有大人想要知道的答案。」
趙一著下。
「你們一早就知道我會來?」
秦廣王語氣平靜。
「是。」
「無間,有一局下了一半的棋。」
「上一次,東嶽大帝是執棋人。」
「現在……您是。」
趙一在殿踱步,來到了秦廣王的寶座面前,手了它那冰冷的座位。
「你們這麼希我局?」
秦廣王毫不避諱,低頭髮出了淡淡笑聲。
「希。」
「我能知道原因嗎?」
「下完這局棋,大人自然會知道。」
趙一也笑了起來。
笑罷,他道:
「好。」
「我局。」
「此來無間,查東嶽,收混沌。」
秦廣王雙手合於一,對著趙一大拜。
於是秦廣殿所有的鬼差,這一刻都跪伏於地,向著趙一所在的位置叩首!
遙遙萬千里,這一刻,皆是如此!
「恭請大人局!」
「小人還有一句話要提醒大人。」
趙一挑眉:
「講。」
秦廣王起,與趙一對視:
「這一局,黑子白子……得要大人自己判斷了。」
趙一:
「莫要多,擾我興緻。」
秦廣王頷首。
「如此,我這就去準備大人所需要的卷宗,很快送到。」
他遣人將趙一送去了後殿,在那裏的骨琉璃花園之中,趙一拿到了關於當年古戰場的諸多辛。
卷宗上記錄,東嶽大帝主勾結教會,被閻羅王發現,后閻羅王得證據,聯合了十殿天子,向當年萬終王座上無名存在悄然留下的另外一藏勢力『地藏』請示,在地藏王的幫助下,間十天子付出了巨大代價,扳倒了東嶽大帝,並且將東嶽大帝驅逐到了珀樹林。
珀樹林附屬無間的某一生命區。
它並不在無間之中,但空間法則與無間相連。
東嶽大帝被驅逐進珀樹林前,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我想去一趟姬家。」
趙一將卷宗還給了秦廣王,拿著秦廣王給予的地圖和地府令牌,前往了姬家。
他走後,常年陪伴在秦廣王邊兒的摺扇人開口道:
「天子,地府如今的力量雖然衰弱了太多,但只要上下凝聚一心,仍然足夠恐怖,什麼生命區都去得,想要幫助大人豈不輕而易舉?」
「這盤棋……實在是太多此一舉了。」
秦廣王笑道:
「多此一舉?」
「不,你不明白。」
「如果地府從一開始就上下一心,那它們就不會跟咱們玩兒了。」
「大人的混沌在混沌海的那頭。」
「過去之後,還有『一扇門』,可開啟那扇門的鑰匙並不在我們的手裏。」
摺扇人一怔:
「鑰匙不在咱們的手中?」
「那在誰的手裏?」
秦廣王笑容愈發詭異: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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