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把努力學習當逃離林明遠邊的唯一出口,現在卻覺得,那毫無作用。
李采瞳走到我書桌前,敲了敲桌面。
示意我去天臺聊聊。
胡欣幫把風。
李采瞳抱臂看著我。
「你以前的績也就是中等,為什麼高三績忽然變得這麼好?我們心里都有數。
「用作弊這種手段,想故意在績上惡心我?
「林星,你爸打你真不冤,因為你就是賤。」
沒有從我臉上找到期待的反應。
我淡淡地反問。
「李采瞳,在你眼里,我沒有朋友,家里也沒你有錢,卻考出了比你更優異的績。
「你事事完,卻在學習上被我這樣的賤人打敗,你一定很窩火吧?」
我第一次這樣直白地回擊。
李采瞳愣在原地,手里的煙灰也忘了抖。
此時,天臺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握著拿煙的手,狠狠地朝下去。
李采瞳穿著短的大,猝不及防地被燙了。
「啊」了一聲,我低下頭,嘖嘖道:
「我們二中的校花要留疤了啊,怎麼辦呢?」
湊近李采瞳耳邊,我小聲說:「不過你家有的是錢,讓你爸帶你去做修復手就好了。」
我頓了頓。
「如果燙在臉上,皮也能修復好嗎?」
李采瞳臉上的表一瞬間變得驚恐。
「林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你想見見我這個賤人的地獄,到底長什麼樣嗎?」
這一次我沒有任何退讓,而是直接和李采瞳扭打起來。
守在門口的胡欣聽見了這邊的靜。
「林星,你敢還手?」
氣急敗壞地起。
就在這時,胡欣后的天臺門口,我又看見了那個黑人。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他只是戴著豬臉面,出現在我的視線,靜靜地凝視著一切。
而他旁邊是張牙舞爪的胡欣,想要過來幫忙的胡欣。
整個場面十分詭異。
我一只手揪住李采瞳的頭發,一邊盯著黑人,了干的,心跳加快。
就仿佛知道……下一秒他要做什麼一樣。
黑人對我做了個噤聲的作。
隨后,他緩緩抬起手,重重地朝著胡欣一推。
胡欣在慘聲中滾了下去。
8
胡欣出事了。
抓著我的書包,滾下去的時候,像一個失控的皮球。
天臺那扇門后,是又陡又長的樓梯,直達學校倉庫。
很不湊巧,倉庫的門是開著的。
里面放著很多育材,都隨著胡欣的闖,稀里嘩啦刮倒了一地。
「我的腳,我的腳!」
「瞳瞳,救我!什麼東西扎得我好疼!」
胡欣尖著哭號,腳踝被轟然倒下的育材住。
李采瞳變了臉,放開我,直接沖了出去。
而我走到樓梯口,看著胡欣蒼白的臉,還有周圍地上的紅朵朵,心中出難以言喻的快。
原來,「人」被欺負的時候,也是會流淚的。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會疼。
「歡迎你的加。」
那黑人站起,對著我,做出了一個戴上面的手勢。
那分明就是我昨晚在林明遠床前的作。
他一直在看我。
我微微發抖,但那是因為興。
胡欣是舞蹈生,現在是高三,腳對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們都再清楚不過。
黑人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胡欣剛才拎著的那個書包里,揣著一把卡簧刀。
「并不只是想傷你這麼簡單。」
他側過臉。
「林星,合作愉快。
「你喜歡這份見面禮嗎?」
9
聽說胡欣被救護車抬走之后,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
又哭又鬧,是要下床跳舞,怕耽誤藝考。
可木已舟。
胡欣的傷雖不致命,卻足以讓錯過很多學校的藝考。
的父母因此帶了一堆找上學校,要求校方必須給個說法。
——學校的育倉庫,本該嚴格管控,為什麼會敞著門?
課間時間,孩子為什麼會出現在監控死角的天臺?
校方遲遲沒有給出正面回答。
那些開始在學生中尋找胡欣事件的目擊證人。
李采瞳得知此事,威脅我:「林星,假如有記者找上了你,我勸你管好自己的,別扯上我。」
又沉一笑。
「聽說在你們窮人的世界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高考是改變命運的關鍵節點。
「如果你敢說什麼,就別想高考了。」
我看著頭上的紅兔子發卡。
每一次霸凌我的時候,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忍痛楚,目也總是會看著那只天真可的兔子。
我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李采瞳,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一愣:「什麼?」
「你孤立我、排我,更以取笑我為樂,還把你的校園生活建立在我的痛苦上。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李采瞳的臉上沒有任何歉意。
「高中生活很無聊,我想找找樂子罷了。」
原來只是因為無聊啊。
我逐漸明白,向欺你的人索要原因是沒有意義的。
我們試圖將他們的行為歸納的理由,仿佛通過這樣的方式就能跟自己和解。
那些加害者永遠不會明白,這場和解會用盡我們漫長的一生
。
而我們的反思與忍耐,只會為他們施加暴力的興劑。
「謝謝你的答案。」
我笑了笑。
「我向你保證,你剩下的高三生活會很有趣的。」
李采瞳罵了句「腦殘」就轉離開。
就在我凝視背影的時候,黑人從角落里的影走出來。
他攤開掌心,遞給我一張紙條。
「你要的東西。」
10
校長把我和李采瞳,還有胡欣的家長都來了學校。
「林星的家長吧?你看看你的好兒,當著的面都說了些什麼!」
校長室里的電腦屏幕上,一段采訪我的視頻正在播放。
視頻中,我聲淚俱下地跪在鏡頭前,面對記者們,神驚慌。
「我求求你們,別問了……
「沒有其他人了,那天在天臺上的只有我和胡欣,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手臂上的青紫,在這個時候恰到好地了出來。
敏銳的記者們立刻捕捉到異樣,開始追問我上的傷。
事似乎變得復雜起來。
本來這只是一場校園安全患事件,被正面回應之后就會妥善解決,但校方的回避,讓其升級了校園霸凌的專訪,就連網上也是議論紛紛。
胡欣了新聞中那個「霸凌」我的主角。
也從社會輿論中的那個被害者,轉變了加害者。
胡欣的媽媽目眥裂,正在暴怒的邊緣。
我紅了眼眶:
「爸爸,胡阿姨,對不起……其實那天在天臺上的是我們三個人,但是瞳瞳不讓我說。」
我拿出手機,按下播放鍵。
李采瞳那天威脅我的話,清晰無比,所有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句「別扯上我」。
我低下頭,小聲啜泣。
「雖然們平時喜歡和我開玩笑,但我是真心想和們朋友的。我現在只想好好高考……」
說到最后,我哭得更大聲。
看著李采瞳僵直的背脊,心底卻是潑天的暢快。
沒料到事的走向居然是這樣的,整個人已經徹底傻在原地。
胡媽媽尖一聲,直直地撲過去。
「你個小賤蹄子!我今天就要撕了你!欣欣早就告訴我了,如果不是你,那天本就不會去到天臺,現在我把事鬧大了,你又想把什麼事都推到我兒頭上!
「我們家欣欣那麼善良,把你當好朋友,替你把門,可你呢!」
越說越激,直接扯住李采瞳的頭發。
「我這就要去聯系,校園霸凌的人是你,本不是欣欣!」
一直坐在旁邊靜靜煙的李采瞳爸爸忽然攔住的作:
「這位士,您先冷靜一下。
「這件事,我認為我們還可以聊。」
我注意到,當李爸爸開口說話之后,李采瞳的不由自主地瑟了一下。
那種恐懼和戰栗好悉。
讓我聯想起面對林明遠的自己。
11
李采瞳的爸爸戴著金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
他也是林明遠一直想攀附上的部門領導。
林明遠絞盡腦地將我送進這所私立學校,不過是因為這里集聚各種有錢人家的孩子。
第一次被李采瞳按進學校里面的臭水,我渾臟臭,回到家里之后,又被林明遠打了一頓。
他指責我格古怪,質問我為什麼總是不能和同學們相融洽。
既然被人欺負了,那就該反思自己的問題。
多可笑,林明遠不知道,就連他自己也是我的「問題」之一。
——第十七條家規,和同學們搞好關系,無論他們對我做了什麼。
收回思緒。
眼前的李爸爸語氣溫和:「我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真是抱歉。」
「爸爸,我沒有……你也聽見了,林星剛才說了,我們都是鬧著玩的。」
李采瞳臉變了變。
「你真當爸爸什麼都不知道嗎?」
李爸爸打斷,站起:「王校長,今天的事不好意思,至于那邊,我會想辦法理的。」
另一邊的林明遠站直,激地手。
「李經理!
「林星是我兒,您放心,這丫頭好管得很,不會再說話的!」
我一臉委屈地幫腔:
「是啊,李叔叔,今天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再讓其他人知曉。」
可心里卻忍不住想笑。
現在這件事已經鬧到網上了,更有細心的網友也出了李采瞳。
們
永遠也別想洗清「霸凌」「小太妹」這樣的標簽,們也會一起釘死在大眾的視野。
但這遠遠不夠。
走出校長室,黑人從樓梯顯影。
他的手無聲地指了指林明遠,又指向了李爸爸。
我笑了笑。
「我猜,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12
周三,李采瞳作為年級的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今天的大禮堂坐滿了學生和老師。
當打開 PPT 的一瞬間,封面上赫然幾個大字——
一個霸凌者的自述。
臺下瞬間議論紛紛。
手忙腳地關掉頁面,眼神怨毒,直直看向臺下的我。
下一秒,大禮堂正中央的幕布上,忽然彈出一個視頻。
所有人都緩緩張大了。
13
視頻中,李采瞳站在一個空曠的房間里,上穿了一件芭蕾舞。
隨著舉起攝像機的人發號施令,也不停變換著姿勢。
整個環節雖然沒有什麼暴的鏡頭,但誰都知道李采瞳是在拍什麼視頻。
「怎麼回事,關掉!關掉!」
李采瞳大驚失,拼命地拍打著鍵盤和鼠標,電腦卻像中了病毒一樣,怎麼都不聽的命令。
最后,李采瞳跌跌撞撞,跑著去拔掉了電源。
氣吁吁地站在臺上,不復平時那善于偽裝的樣子。
這一幕是多麼悉。
當時的我走進教室,迎面而來的就是自己傷痕累累的照片。
而李采瞳在高三的高時刻,最暗的也同樣被公之于眾。
站在高點的時候,摔得才最疼。
我們面對同樣的議論聲和譏笑聲,這樣才算公平。
我拿出手機,給李采瞳發微信。
【還記得我那天問過你的問題嗎?我問你,你為什麼會霸凌我。
【其實那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我們明明擁有著相同的遭遇,或許我們也可以試著一起聯合起來尋求幫助,至是將拳頭對準那些傷害我們的人,我以為我們總可以改變一些什麼的。
【可你沒有對我說出真相,也還是站在了加害者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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