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就是我的命。
總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23
在我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貨艙門被人打開了,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可我已經連睜眼睛都費勁了。
我約聽見宋傾傾的尖,似乎在破口大罵。
又來干什麼?
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還是已經到了地方了?
大腦一片,我約間覺有人沖進來抱住了我,鼻端聞到了悉的氣味。
是……江淮序。
「綿綿!綿綿你沒事吧!」
我想說話,可張了張,又昏迷了過去。
24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船艙里的床上。
江淮序握著我的手坐在床邊,正在低聲吩咐著什麼。
江淮序?
他怎麼找來的?
他不是被江母和宋傾傾合伙瞞住了嗎?
我了一下,手背上傳來刺痛,這才發現竟然手背上被扎了針,上面掛著吊瓶。
見我醒了,江淮序簡直欣喜若狂:
「綿綿,你醒了!」
他聲音嘶啞,也不知熬了多久。
「你現在太虛弱,我先帶你回國,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他似乎在極力瞞著什麼,可我分明聽見外面有人的哭。
「外面……」
我問他。
「是宋傾傾,」他溫地哄我,「做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不讓付出代價。」
江淮序轉頭跟旁邊的醫生又流了幾句,在確認我況還算穩定之后,就讓人把還在哭的宋傾傾拖了進來。
宋傾傾遍鱗傷地被拖進來,接著被重重摜在了地上。
我眼睜睜看著吐出一口,疼得全都蜷了起來。
心中充滿了快意。
活該。
只恨我自己現在爬不起來不能去給兩腳。
江淮序沉下臉:「宋傾傾,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是個賤人。」宋傾傾被人打得很慘,可依然在不管不顧地尖,「活該!」
「就該去最下賤的地方當娼!」
我從沒聽見江淮序用那麼可怕的聲音說話。
他竟然笑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就你去吧。」
高熱和極度的干折磨著我,江淮序一邊給我喂著水,一邊對手下說話。
他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栗:
「把送到原來安排綿綿去的地方。」
「可是江,把送去了宋家那邊不好代啊。」他的手下在勸說。
「去。」
江淮序的語氣平靜,我卻聽出了森森的腥氣。
「接下來,不會再有宋家了。」
「江淮序!」宋傾傾又哭又,「你這個變態!」
「是你妹妹!」
江淮序整個人都愣住了。
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可怕音調大:
「你竟然自己的親妹妹!」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我覺得腦子一陣嗡嗡的,有什麼東西從鼻子里流出來。
那個我一直藏的。
那個江母拿來迫我離開江淮序的惡心事實,就這麼被宋傾傾毫不掩飾地掀開來,把那份丑惡徹底地攤在了下。
可是……
為什麼眼前的景突然變得扭曲?
我發現江淮序向來鎮定的臉上出現滿滿的驚恐。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鼻腔噴涌而出,我低頭一看,前全是鮮。
我的眼前一黑,朝后倒了下去。
25
江母對我的厭惡并不是無緣無故的。
我曾經和江淮序在家里捉迷藏的時候,無意中躲進了江叔叔的書房。
他們夫妻倆的并不算好,江叔叔很多時候直接睡在書房。
我躲進書柜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張合照。
那是三個人的照片。
我爸爸、媽媽,以及江叔叔。
我爸的那部分被折疊起來,剩下的部分就是媽媽和江叔叔的合照。
被細地鑲嵌在一個相框里。
和他的很多舊放在一起。
就好像他們兩人的合照一樣。
那張照片讓我覺不太舒服,可我不懂,只是把照片又放回了原位。
后來我才明白,那種不舒服的覺就像看見標本框里的蝴蝶,是一種企圖對好舊日凝固的妄念。
因為江叔叔一直深深地著我的媽媽。
而我和江淮序,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26
等再醒來的時候,我又進了醫院。
這次周圍全是嘀嘀作響的儀,江淮序大概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又把我送進了傳說中的特殊病房。
江淮序趴在我床邊,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他向來極其注意形象,可眼下服都還是之前的那套,約莫是本沒回家換洗過。
我稍微了,江淮序迅速醒了過來。
「綿綿你醒了?覺怎麼樣?」
「不太好。」我活了一下,誠實地回答。
江淮序的眼圈有些微微發紅,他扭過頭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來的時候又變了我曾經悉的那個哥哥。
好像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分離從未出現過。
「那件事……」他有些說不下去,「我會去調查。」
「我相信我爸不會做那樣的事。」
「我也相信。」
我輕聲回答他。
「我爸媽那麼深厚,一定是哪里出了誤會。」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一聲:
「綿綿,我有時候想,如果萬一……」
「不會有萬一。」
我能覺到他話里的遲疑和試探。
這件事一旦曝出去就會是一個巨大的丑聞。
甚至還可能引出更可怕的猜測。
江叔叔私德有虧。
為了掩蓋真相殺人滅口不說,竟然還無恥的收養私生換取好名聲。
無論哪一條說出去,都足以帶來可怕的輿論狂。
這當中,宋家又起了什麼作用呢?
「那些都不重要,」江淮序兩眼通紅,聲音嘶啞得可怕,「既然說我們是兄妹,那我們就做配型,我的骨髓給你。」
他抱著我,眼淚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流。
約和當年江叔叔的一樣滾燙。
可做了檢測,結果出來之后,醫生有些迷地舉著我倆的檢測報告:
「你們兩個本沒有任何緣關系,到底誰說的你們是兄妹啊?」
晴天霹靂。
短暫的欣喜若狂后,我和江淮序面面相覷。
那當年是誰把 DNA 檢測報告給江母的?
我們決定先瞞下這件事。
27
事實上,這次高熱給我本來就不堪重負的帶來了更加巨大的損傷。
疾病以一種空前的速度迅速蠶食了我的。
我從沒見過江淮序這麼狼狽的模樣。
他向來整潔,可現在也顧不得了。
每次我短暫清醒的時候,都能看見他守在床邊,胡子拉碴,眼睛通紅的模樣。
迷糊間,我聽見他在耳邊哽咽著低聲說:
「綿綿,只要你能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何必呢?
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在當年就已經走到了終點。
何必非要強求?
然而,大概是鈔能力實在可怕,我的病竟然慢慢被控制住了,甚至還有所好轉。
之前我數次病危的時候,江淮序揪著院長四搖人,各種該說不該說的威利統統上了一遍。
現在我醒過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
江淮序約莫是了什麼刺激,像一條守護寶藏
的巨龍一樣日里守在我床邊。
我不止一次看見他的書來找他。
聽說現在剛好到了某個關鍵時刻,關系到他下一步的發展。
再說嚴重點,這是他們往上更進一步的關鍵節點,可他卻在這里守著我。
有人自然坐不住了。
這天,江淮序從一大早就開始不斷地接電話,回消息。
到后來他實在沒有辦法了,跟我說:
「綿綿,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安心等我回來。」
他甚至留下了自己的保鏢。
但我知道那只是徒勞。
因為他走了沒多久,我就見到了那個我意料之中的人。
江淮序的母親。
依舊是那麼高貴冷艷。
「江淮序為了你,跟宋家正面對上,你知道這讓我們損失了多嗎?」
聲俱厲。
「當年我就知道你和你媽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來禍害我們家的!」
我靜靜看著,發現也老了很多。
看樣子這些年也過得并不是那麼舒心。
「這難道不是你自己造的嗎?」我問,「如果當年不是你小肚腸,想方設法強求和江叔叔的姻緣。」
「本來江叔叔和我媽才是一對。」
「現在江淮序和你離心,聽說江叔叔也早就和你分居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不上氣。
「這都是你的報應。」
「你這個孽種!」終于按捺不住,破口大罵,「和你媽一樣是個賤人!」
「我都已經那麼把你和淮序分開了,你竟然還來勾引我兒子!」
「江祁端竟然還把你帶回來?」
「看看你和你那賤人媽長得一樣的臉,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
被中肋,整個人都端不住貴婦架子,仿佛多年積怨終于找到突破口,破口大罵起來。
「所以你這麼愚蠢嗎?」
我側過頭,誠心誠意地問。
「你說……什麼?」江母愣住了。
我冷笑一聲,費力地到我和江淮序的 DNA 檢測報告,照著的臉扔了過去。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媽本就沒有和江叔叔有什麼!」
「你從頭到尾都被人騙了!」
江母如遭雷擊:
「你說什麼?」
向來注重儀態,可手去撿報告的時候竟然分明手都在抖,看清上面的檢測結果時,整個人都抖起來。
「這不可能!」
「不信的話,隨時可以找機構復檢。」
我并不打算給任何好臉。
當年我去相親的人是,把我送上別人床的人是,拆散我和江淮序的人是,害我淪落到這個地步的還是。
而這一切,都歸結于的輕信和嫉妒。
因為我媽媽曾經是江叔叔的白月。
當年江叔叔本來和我媽是一對人,但后來江家為了更進一步,需要江母家族的支持。
好巧不巧,江母又一直暗江叔叔。
江叔叔猶豫許久,最后還是選擇了聯姻。
他和我母親和平分手后,我母親和父親在一起了。
江叔叔和江阿姨原本也能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甚至最開始,連收養我江母都并不反對。
在一切的最開始,對我其實還是很好的。
28
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江母的手帕嫁了宋家。
然后開始有意無意地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消息。
有人給看當年江叔叔和我母親的合照,有意無意提起當年他們多恩,再說他們因為家庭原因分手是多麼難舍難分。
當然,最后讓江母發瘋的證據來源于一份開房記錄以及我和江叔叔的 DNA 檢測報告。
多年以來的夢碎了。
「我不相信!」
江母尖起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狀若瘋虎地沖向我,企圖拔我的管子。
「都是你騙我!都是你這個賤人在騙我!」
「你查到什麼了?」
「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告訴你檢測結果的人呢?」我沖緩緩出惡意的微笑,「你肚量狹小,心思惡毒,又偏聽偏信。」
「江叔叔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娶了你。」
江母氣急敗壞地拔下我的吊針,不管儀瘋狂地報警,把我往窗口推。
眼看我半個子都出了窗外,還在神經質地尖:
「閉,閉!」
「住手,你瘋了嗎!」
我沒想到會是江淮序和江叔叔一起趕回來。
正好趕上江母發瘋的現場。
江叔叔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檢測報告,手想去撿,江母嚇得手一松,想去搶那份報告,我僥幸撿回一條命,跌坐在地上大口氣。
「你不要看!」
急急想藏起那份檢測報告,可江叔叔更快一步,在看清上面東西的一瞬間,他的臉沉了下去。
「你都做了些什麼!」
可江母卻有些不對勁,抬頭質問江叔叔:
「這是你做的對不對?」
「你又在騙我對不對?」
「憑什麼?」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了你那麼多年,你的心里依然只有,你一直心心念念記掛著好兄弟的人,你賤不賤啊?」
「好不容易死了,你居然還要把的孩子接回來讓我養?」
「江祁端,你到底有沒有心!」
江父向來溫文爾雅,此時也氣得惱怒:
「你在孩子們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骯臟的勾當。」江母直了脊背,「我被那個賤人害了一輩子,現在的兒還要來害我的兒子!」
江父氣得發抖:「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和秦琴是清白的!」
「從我和分手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私下聯絡過?」
「那你為什麼要留著的照片?為什麼要把合照藏在書房?為什麼要在他們去世之后把羅綿綿接回來!」
「你分明是對舊難忘!」
江母向來高貴優雅,此時竟然像發瘋了一樣,聲聲質問,可我卻從當中聽到了泣的味道。
我的五指突然被人扣住,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江淮序竟然不知何時悄悄牽住了我的手。
「我們出去吧。」
這種父母輩的事,我們在一起反而尷尬。
我點了點頭。
可我們還沒走出兩步,卻聽見江叔叔暴躁地吼了一聲:
「你是不是又沒吃藥?簡直不可理喻!」
「江祁端!」
我聽見江母發出一聲凄厲的慘。
「你要是敢從這個門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可江父只是停了停腳步,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我向來知道江母烈,可我沒想到,竟然會死死盯著江父的背影,然后毫不猶豫地從七樓一躍而下。
這一下猝不及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媽!!!」
29
我們沒有想到。
這件事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尾。
宋家遭到了江家近乎瘋狂的報復。
在我記憶里,江叔叔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可他卻在江母跳樓之后發了瘋。
江家父子二人聯手,對宋家簡直趕盡殺絕。
這麼多年來宋家和江家休戚與共, 得了無數好。
除了早年給的扶持外, 早就回了本。
更諷刺的是,還順帶查出了當年給江母種種暗示是宋家幕后所為。
如今江家父子發了瘋, 用近乎兩敗俱傷的方式, 生生將宋家從江家上撕下來。
所有吃進去的都要加倍奉還。
宋家父母和大批親戚鋃鐺獄。
那位挑撥是非的「好心人」,正是宋傾傾的媽媽, 被送去東南亞,和的好兒一起干起了最下賤的生意。
「乖, 別看。」
江淮序神溫, 可我卻只覺得不寒而栗。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
幾年之后, 我無意中得到了們母的消息。
是在某個畸形秀的展出里。們被人做了花瓶, 四肢都被折斷塞進去, 只在下面簡單暴地留了個口子排泄。。
渾爛瘡,連狗都不愿靠近。
這是們應得的。
們曾經自以為是人上人。
現在凰落到泥潭里, 和旁的草也沒什麼不一樣。
宋家大廈將傾,唯獨宋鈞被留了一命。
他去了國外。
臨走前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羅綿綿,我很后悔遇見你。】
【你毀了我的家族, 毀了我的一切。】
【但我也沒法恨你。】
【從今往后,愿各自安好,永不復相見。】
30
說來諷刺。
江母的骨髓跟我剛好相配。
醫生說本沒有求生的意志,委婉地建議我們尊重病人自己的意見。
江叔叔拉著的手, 在病床前說了很久的話。
他整個人蒼老得不樣子。
他整日里輕聲念叨的,我聽過一耳朵,都是他們的曾經。
可是為什麼還清醒的時候不說呢?
明明已經是植人的人了。
可我卻分明看到的眼角流下一滴渾濁的眼淚。
是在后悔嗎?
也許吧。
31
江母下葬的那天,剛好是我出院。
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里流著的是江母的。
我和江淮序站在一起,默默無語地看著墓碑。
照原本選了江母年時的照片。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年輕的時候, 也是最喜歡的照片。
那是江母畢業典禮上的照片,笑容燦爛甜,還不知日后世事的險惡。
時的江母充滿慕地看著心心念念暗的人, 滿眼都是希。
可照片上,江父的目卻在看向別。
可臨了要決定了, 江父卻換了另一張。
江爸爸溫地看著睡著的江母,眉梢眼角是掩藏不住的溫笑意。
好強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 一直那樣堅定地認為自己做得沒錯, 保護了想保護的人。
可事實上,強求是錯,信任是錯,從一開始, 全是錯。
選了最兩敗俱傷的那條路。
可不知道, 原來那個人,早已不知悄悄看了多久了。
大概是覺到了我的目,江淮序低頭看來,眼中全是疑問。
我悄無聲息握了他的手。
十手指糾纏在一起。
我聽見他在我耳側輕聲說:
「我不會像爸媽一樣, 就算差錯,就算天意要我們分開,那又如何?」
「我偏要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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