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隨之去,見垂花門那正立著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褐杭綢直裰,形圓胖,面容慈祥,看起來像個和和氣氣的生意人。
許是趕路趕得急,他連鞋子都跑歪了,腦門上掛著細細的汗珠,一家之主在此刻瞧起來倒有幾分狼狽。
云錦斕的眸頓了頓,不明緒在眼底閃爍。
“錦斕,真的是你……”
云老爺看清了他的模樣,一時之間震得指尖都在抖,巨大的欣喜像是浪般裹挾著他,將他整個人都沖得七葷八素的,卻奇異地保持著異樣的平靜。
平靜得,險些忘記了彈,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瞧起來有幾分憨,幾分傻。
相較之下,云錦斕倒是鎮靜,眼簾半闔,優雅地低頭彎,行了個請安禮,“是孩兒不孝,孩兒今日歸來了。”
云老爺被他回了神,這時候才回魂過來。
他張了張口,著眼前這個健全、好好地站在原地的嫡長子,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圈不知不覺泛紅了起來。
三年了,明明人還好好的,卻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往家里傳過,徒留他這個老父親在家里日夜以淚洗面,抱著亡妻的牌位哽咽無言。
云老爺越想,心中怒火越盛,直想擼起袖子上前扇這個不孝子一掌,再狠狠斥罵他兩句。
但想歸想,他整個人卻如魔怔一般,怎麼也抬不起手,心底無力,像是什麼在拉扯著他。
云老爺嘆息一聲。
自己終究還是疼這個長子,罵不得,打不得,對亡妻的懷念和愧疚,盡數寄托在這個兒子上。
最終,云老爺輕咳一聲,一腔怨怒化為輕飄飄的一句,“了吧,父親廚房給你做吃的菜。”
云錦斕直起腰來,著眼前的男人,即使父子重見,他的眸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甚至連欣喜都未曾展。
他淡淡彎,“好。”
*
今日云錦斕重回家門,云老爺大喜之下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全都是云錦斕吃的樣式。
明明就這麼幾個菜品,非要換著花樣去做,以至于翁汝舟抬起筷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往哪里下筷。
“錦斕,快吃,你慣是喜歡吃王廚子的菜,爹為了你都不舍得趕他走,閑置了好久,終于可以派出來用了!”
云老爺高興地拾起筷子給長子一個勁地夾菜,連呂氏懷中的子“嗚啊嗚啊”地他都不理睬,一顆心只向著長子那邊。呂氏見狀連面都難看了起來。
翁汝舟不知道吃什麼,隨意夾了一筷子最近的菜,覺得味有些淡,又蘸了蘸醬,將就著吃了一些。
這悉的擺盤方式,倒是讓想起了從前,初云家的時候。
云老爺對嫡長子的偏是到了骨子里的,什麼都依著他,什麼都得照著云錦斕的偏好來,連書房照明看書的燈都得用夜明珠裝飾。
自小缺乏父的翁汝舟見狀羨慕極了,一日被呂氏著和云錦斕相時,恰好蹲在他手邊,小小聲地闡述著自己的羨慕。
當時還是年的云錦斕正倚在竹席上,在燦爛的下倦怠地翻看書卷。
聽聞繼妹的話后,拔俊俏的年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細長的眼型漂亮勾人,此刻正靜靜地盯著。
翁汝舟被看得有些發愣,云錦斕卻微微彎,薄輕啟,說了一句翁汝舟至今都記得的話。
“你猜,本爺若是跟父親說不喜歡你的母親,父親會不會將那個人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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