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燭,照亮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地上是木質地板,上面鋪了一層草編的席子,懷荊掉鞋,走了進去。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正中央是一個低矮的小方桌,上面放著燭燈和經書。小方桌兩邊,放著一個書櫥和一個櫥。房子空間不大,兩個櫥子都抵在了牆角。在兩個櫥子抵住的那面牆上,有一方小窗。
現在窗戶被一木支撐著,能看到外面天空的夜。
房子擺設簡單,樸素,不大,一個人住倒也清靜自在。
懷荊進門,坐在了矮桌旁邊,抬眼著窗外,聽著母親給自己倒了杯茶,不一會兒,茶香溢滿整個房間。
房間開著地暖,這幾天天氣轉熱,地暖溫度逐漸下調,隔著草編的席子坐在地板上,心都被這溫暖給融化了。仿佛所有的苦都不是苦,只不過是浮雲一場夢一場。
“怎麼今天突然就過來了?”何清如拿過桌上的佛經,翻到今晚誦到的那一頁,手上的佛珠又轉了起來。
佛珠輕輕地在一起,聲音厚重質樸,像一縷幽香,安了人心。
“事結束了,我想把莞莞接回國來讀書,以後還能經常過來看看你。”懷荊拿了茶杯,輕抿了一口茶。他對茶的品鑒,都是何遇教他的,何家人都喜歡品茶。
“真的?”何清如抬眸看了兒子一眼,本就是清麗緻的長相,即使不施黛,也端莊秀雅。
“嗯。”懷荊確認了一句。
“太聒噪了。”何清如如是說道,“會影響我清修。”
來自親媽的吐槽,讓懷荊笑了笑,他看著母親誦經的模樣,說著自己的安排。
“您也回去吧。我在海邊買了套房子,給你和莞莞住,咱們不住大宅。”
這樣,七零八落的一個家,也算是團圓了。
“我不回去了。”何清如沉聲說,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房間,說:“在這裡清修好的。”
何清如一開始來卿平寺,一來是為了避嫌,畢竟是何家大千金,留在大宅,會讓梅老太忌憚,不願意把IO給懷荊。二來是懷荊為了保護。
他每個月都會定期往這裡送新款奢侈品,他以為心裡還念著俗世,沒想到現在竟然超了。
懷荊看著何清如,長長的眼睫在燈下,浮了一層黑影在他淺褐的眸子上。
“清修這麼好麼?”
將經書翻了一頁,何清如視線放在經書上,視線垂下,讓人看不清楚眼中的神。
“嗯,心裡寧靜。來到這裡後,很會想到你的父親了。”
這個話題,將原本寂靜的房間,變得更為沉寂了。佛珠撞在一起的聲音,似乎都被放大了。
懷荊看著經書上用筆字寫的經書,眼中漸漸浮起了一層悲傷。但很快,這層悲傷就被後來的笑意掩蓋住了。
“這麼好啊?那我也皈依佛門吧。”
何清如抬起了頭。
懷荊仍然看著,角勾起一個笑容,連眼睛裡都是笑,可這笑,卻不直達眼底。
看著兒子的眼睛,想起了他幾個月前來時的模樣。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那樣的懷荊了,懷昌卓的去世讓他去了全部的棱角,也讓他去了他的快樂。他像個行走一般,一定要給他父親討個說法。
這一蟄伏,就蟄伏了十年。
十年的時間,時讓他變得漸漸,他越來越會匿自己的神。有時候,甚至連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但不知從什麼開始,他變得比以前鮮活了,像是被佛祖重新澆灌了生活的樂趣,他的眸也變得晴朗明豔起來。
而這種晴朗明豔,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
懷昌朝的事收網,他給自己的父親報了仇,他應該是快樂的。但他的快樂,好像被從底徹底拔掉,現在沒有人讓他能重新笑起來了。
何清如對上懷荊的視線,看著兒子,聲音裡帶著小時候講故事哄他睡覺時的慈。
“佛不要你皈依。”何清如說,“佛要你歡喜。”
母親手上的佛珠仍在轉,似乎剛剛就是在念誦一段佛經。眼神裡帶著慈,那種覺,像是孑然一的自己,重新被包裹在母親懷裡的繈褓之中。
淺褐的眸子裡盛著些水,房間的燈火微晃,像是將他眸中的水也晃了出來。
懷荊看著母親,突然一笑。他轉過看向窗外,將頭仰起,看向那漆黑夜空中,漸漸殘缺的圓月,和滿天的星空。
星空閃爍,映著他眸中的。懷荊頭一,輕笑道。
“我的星空都暗了,還怎麼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