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歸被他突然這麼一吼,下意識就踩了一腳剎車。
小劉幾乎是立刻拉開了車門就下了車,打算自己在路邊攔車。
這里幾乎沒什麼出租車來往,他攔了好一會兒,沒有私家車愿意載他。
屈歸這才緩緩回了神,把車開過去,車窗搖下來,“上車。”
小劉紅著眼,沒好氣道:“滾,不用你!”
屈歸抿了抿,靠邊停好車,拿上車鑰匙下來,“剛才是我不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爸爸出事了,我沒想咒你。”
“這里不好攔車,你不想跟我坐一輛車你就自己開車去機場,你不是著急回家嗎?你爸還在地等你,你在這兒跟我鬧什麼氣?”
說著,他把車鑰匙往小劉手里一塞,“對不起,你開車過去吧,等你上飛機了我找那邊的朋友幫我把車開回來,等你爸沒事了,你回來想怎麼罵我都可以。”
小劉握著鑰匙,看著屈歸頓了好一會兒。
這位大爺,當初誤會他們了他的手機,這事兒過去一個多星期了也沒見他跟自己還有那些被冤枉的工作人員們道個歉,他還以為屈歸字典里就沒有對不起三個字呢。
沒想到也會從他里聽到對不起。
小劉把鑰匙又塞回屈歸手里,走到副駕駛想上車,結果車門被鎖了,他也打不開,一下覺丟了臉,尤其轉頭對上屈歸迷茫的眼神時,他更覺自己丟了一張好大的臉。
“看什麼看?沈導讓你送我去機場你就送到這兒?導演不會當司機也當不好嗎?過來,開門啊。”小劉為了找回點面,沖屈歸喊。
屈歸這才回了神,“哦。”
他控鑰匙開了車門,自己也迷迷糊糊上了主駕駛。
小劉看他坐著不,說:“干嘛?你看方向盤它能自己轉啊?你開啊。”
屈歸哦哦了幾聲,發車子,開出好幾米后,他才想起看看小劉,“你不生氣了?”
“你不說讓我回來再跟你氣嗎?”小劉說。
屈歸一愣,笑了笑,兩人從手機事件開始結下的梁子,誰都不愿意退讓一步給出好臉的僵持,這一刻好像煙消云散了。
“對不起。”屈歸再次真誠的說。
“行了。”小劉雖然脾氣沖點,但也是吃不吃,屈歸已經真心跟他道歉了,他也不會咬不放。
他嘆了口氣,說:“我爸這次其實況不怎麼好,他要是能過去,我得在邊上照顧,大概率是回不來劇組了,他要是……那我也得跟在一邊盡孝,反正左右是回不來了,所以不存在什麼回來了再跟你氣。”
“你沒有往地發展的打算,以后沈導要是不來這邊拍戲,今天就是咱倆最后一次見面了。”說著,他朝屈歸笑了笑,“神奇吧,咱倆一塊工作半個多月,轉眼就到了看對方的最后一眼。”
“還好咱倆之間沒什麼別的,要是親人、朋友、人之間隔了那一灣海峽,真有一方出了點什麼事兒,等手續流程走下來,或許人都沒了。”
他看著窗外飛速淌過的風景,苦笑了笑,“我們小時候學過一首詩,《鄉愁》,里面說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其實我對這句詩一直沒什麼實質的悟,直到今天才明白。”
“我只是在這兒耽擱了一晚上沒回去,就心急如焚,那些到死都沒回去故土的人,心里得多難?一灣海峽那麼淺,有些人卻一輩子都不過去幾次。”
直到把小劉送機場,回片場的路上,屈歸腦海里都一直回想著小劉的話。
那些到死都沒回去故土的人,心里得多難?
所以爺爺去世的時候,心里也是這麼難嗎?
所以當初爸爸無論家里如何反對,都要把爺爺的骨灰送回地安葬,也是因為知道爺爺是懷揣著怎樣的憾離世的嗎?
屈歸突然覺自己換了個角度。
過去,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從他一出生,他的爺爺就是他的爺爺,他沒見過爺爺為人兒子、為人孫子的樣子,不知道爺爺也曾跟他一樣,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兒時,自己對于故鄉的懷念與記憶。
他對寶島這個地方有多依、喜,爺爺對于海峽另一端的地,就有多的眷與不舍。
他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總會跟他說自己兒時的事,說起大陸的玩伴,可他每次都不愿意聽,現在回想起來,爺爺只是想找個聽眾說說自己的過去而已,他又為什麼連這點耐心都拿不出來給自己的親人?
是因為他從小抵地,不想聽到跟地有關的一切?
可他為什麼抵?
是因為大環境下,周圍人都在說著地的不好嗎?
他又為什麼要相信這些陌生人對地的看法,而忽略了至親之人對地的描述呢?
屈歸想著,突然想起了沈嫣的話。
他對地真的有自己的主觀判斷嗎?
他真的有嘗試去了解、走地嗎?
他總偏激的覺得爺爺和爸爸是地的無腦吹,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了地的無腦黑?
屈歸想著,抓了抓頭發,加速開回了片場。
回到片場正遇上午休,他一早起來就去送人了,也沒吃東西,就去領盒飯,正好到沈嫣,他皺了皺眉,還是上前,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嫣不解的嗯了一聲,“我故意的事多了去了,你說哪件?”
屈歸:“……”
他早晚有天要被沈嫣噎死在這兒!
“讓我給人當司機這事兒。”屈歸說:“你知道他家有急事兒,故意不跟我說,就憋著看我把人惹急了再吵起來是吧?”
“哦。”沈嫣一臉‘就這事兒啊’的表,說:“對,故意的,怎麼?我故意的不夠明顯嗎?”
屈歸:“……”
要不是在沈嫣面前氣到跳腳太丟臉,他現在高低要給耍一套凌空組合拳。
沈嫣看他氣得不輕的同時還藏著幾分愧疚的樣子,挑眉,“吵起來了?人傷疤被人罵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怎麼那麼欠呢,今天一晚上都得睡不踏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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