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謝云飛，其他人都記得棲云道長說過，他上面有人。

這個人倚靠的不是世家大族，也不是文武重臣，更不皇帝喜，在逐漸白熱化的權利斗爭中，自然而然地被無視了。

而此人的殺手锏，也是上面有人。

明塵法師形圓潤，長得慈眉善目，笑起來宛如彌勒佛，“阿彌陀佛，老衲謝過太后娘娘的恩典。”

文淑妃小臉煞白，淚眼婆娑地著皇帝，語還休。

這大半個月以來，不解帶地照顧著兒子，喂藥、哄睡都是親自手，剩余時間都在祈福抄經，本就弱的人越發輕薄如紙。

皇帝那顆煥發新春的老心臟快要被這一眼看碎了，威嚴道：“母后，明塵大師雖擅岐黃之，到底是出家人沒經驗，恐怕照顧不好虛弱的祐兒。”

“滿京城的道觀為祐兒祈福九日才喚回兩魂一魄，如今正是關鍵時刻。”

明塵法師似是覺不到皇帝的不滿和話里含的威脅，角噙著慈悲的淺笑，并不出聲解釋。

嬰孩雖不宜下重針猛藥，自的復原能力卻比大人強上數倍。他有十的把握，十三皇子本該在七日前回復正常。

然而事與愿違，明塵法師與太醫探討、調整過數次治療方案，始終無法跟進一步。

十三皇子的病不斷反復，剛要痊愈又急轉直下，每逢病危又能絕逢生。太醫們不斷被罰，他也屢皇帝質問。

如果還看不出問題，明塵法師就白擔了皇寺主持的位置。

太后瞥了一眼皇帝口中子如命的文淑妃，和藹道：“皇帝不相信明塵大師，還信過不哀家？文氏，你有何不放心之，盡可直言不諱。”

文淑妃臉蒼白如紙，驚慌無措地跪倒在地，聲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敢。”

皇帝立即回護道：“母后，韻兒只是子心切，您別嚇到。”

始終安靜作壁上觀的皇后垂眸冷笑，連親生兒子都能折磨的人，怎麼可能會被一句話嚇到。

是想象這人一口一口給那麼小的十三皇子喂藥，都覺得可怕。

太后沒有再看文淑妃，出慈的笑容道：“皇帝有所不知，你還在襁褓中時，明塵大師就為你治好過驚厥之癥。”

“當時先帝曾親口贊許明塵大師是妙手回春的神醫，讓眾太醫到皇寺中拜師學藝。”

“明塵大師數十年如一日為皇家子嗣的延綿竭盡全力，列祖列宗都看著呢，福祉絕非外面那些道士能比。”

這件事皇帝聽說過，他自小弱，長到七歲前還經歷過幾次大病，說不上哪次更危險。

經太后提醒，皇帝也覺得是個辦法。祐兒既然能越過儲君替他擋煞消災，承擔日蝕的傷害，說明父子二人之間是有相似之的。

太后最了解自己的兒子，見皇帝態度松，又提了幾句五行的相生相克。

既是日蝕所傷，在至之地方能得到更好的恢復。

最終，皇帝同意了明塵法師將十三皇子帶回皇寺，由太后邊的常嬤嬤和大宮隨行照料。

明塵法師在文淑妃依依不舍的淚眼中抱起十三皇子，帶著長者的慈祥道：“淑妃娘娘放心，老衲不會辜負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的信任。”

文淑妃心如刀割，面上表現出恰如其分的不舍和擔心，“一切就拜托明塵法師了。”

皇帝心疼不已，難得溫耐心地哄了妃許久，“委屈韻兒了。母后也是一片慈之心，你若是放心不下，過幾日就去皇寺探。”

文淑妃輕輕搖頭，哽咽道：“臣妾謝陛下憐。”

“陛下已經為臣妾和祐兒做了太多，惟愿祐兒能在六月初六的祭祀之前，健康地回來。”

皇帝這才想起剛派人傳達的旨意已經來不及追回，無所謂道：“罷了，若真是有福之人，這份尊榮也是那丫頭命中注定的。”

文淑妃垂眸拭淚，掩去眼底的戾氣，聲迎合道：“天下人的福氣和尊榮，都是陛下賜予的。”

那老禿驢再有本事，也來不及了。

皇帝這些天表面上對日蝕的兇兆之說嗤之以鼻，實則寢食難安，半夜還會驚醒。丹霞子道長親自開壇祭天，就是為皇帝破解心結。

就算沒有十三皇子，程小棠的八字命格也會出現在龍案之上。

以農之被封為佑安郡主，總要進京宮謝恩，承擔起一品郡主應盡的責任。

比如，參加祭祀。

***

奉命宣旨的欽差是翰林院出，趕路趕到快散架也花了半個多月才趕到洪州。此時已經是五月十三，程小棠必須即刻起程，才能在六月前抵達京城。

然而迎接欽差的只有知州大人、曾主事以及程小棠的師父棲云道長。

據說，程小棠為了挖到最頂級的丹砂，于三日前下了礦，至今不知所蹤。

欽差在來的路上再三確認過程小棠的畫像和年紀，聞言冷笑道：“棲云道長，令徒這是要抗旨不遵？”

一個滴滴的小姑娘孤去挖礦，騙三歲小孩呢？

謝云飛將一圈麻繩扔到地上，惡狠狠道：“那是我親外甥！不怕死就跟我一起下礦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