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間難得染上了怒意:
殺人、掠財、謀害朝廷命……崔郝遠,還有什麼不敢!
李無廷面如霜,厲聲道,“敢對朝廷命用私刑,崔相真是一手遮天!”
“………”
崔郝遠看得呆住了。
他呆呆地瞅著寧如深,像是要把人瞅出朵花來,“不是、陛下,這人…寧學士?他什麼時候來我府上的?誰用私刑了?”
李無廷看他還敢狡辯,冷笑道,“不是崔相用的,難道是他自己用的?”
寧如深正被護送回李無廷邊。
聞言垂頭拉了拉披風,輕輕一抖。
崔郝遠猛地覺出自己是著了道!
他目若泣地盯向寧如深,仿佛在看仙人跳,“你…!好歹毒的心思!”
當朝唯一一位領“先帝口諭”的臣子。
三言兩語讓他“抗旨”的新帝。
好一出君臣相得!竟了撬開他這銅牆鐵壁的利刀。辯駁已無必要,崔郝遠一口老含在裡,一手指著這對君臣抖抖抖……
李無廷卻不再看人一眼。隻負手而立,肩寬背,似承載著頭頂的暮靄雲天。
他大掌一抬,“崔郝遠目無王法,違抗皇命,罪同謀逆。”
“北鎮司,拿人。”
嘩啦,煞氣凜然的錦衛一瞬衝相府。
……
火映亮了半邊暮靄。
丞相府驚喚哀嚎聲一片,錦衛在府中毫不留地翻找抓人。
寧如深裹著披風站在李無廷後。
明熾的火籠著李無廷冷的側,他靜靜注視著相府,眼底似醞了團暗火。
“陛下息怒。”
德全覷著帝王的神,輕聲道,“崔相…奴才是說罪臣崔氏,雖然膽大妄為、犯下這等惡行,但總算是能憑此下罪了。”
李無廷冷意不減,“事到臨頭還想糊弄朕,朕看他崔家就沒把朕放眼裡!”
“哎喲,這不就被陛下收拾了?”
寧如深聽著兩人對話,頻頻側目。
他看李無廷渾散發著冷厲的氣息,沒忍住開口,“陛下,這裡沒有旁人了,還要做得這麼真嗎?”
真是臺上一分鍾,臺下十年功啊……
冷凝的氣氛一瞬被打斷。
李無廷和德全轉頭看來。
李無廷頓了頓,像是沒聽懂,“什麼?”
“臣知道陛下能懂臣的苦心。”寧如深欣地向翻天覆地的相府。
一本本帳簿被搬了出來;奢靡的金玉首飾散落了一地;尹照一刀在崔郝遠老臉上,牽出一抹嗜的冷笑……
欣賞完這副懲除惡大快人心的場面,他又朝李無廷湊了湊,將披風掀了個角,出下面撕破的緋,
“也不枉我扯壞件裳,吹了一下午冷風。”
李無廷低頭看著他。
寧如深說完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眸,矜持地邀功,“這事,臣辦得還不錯吧?”
“………”
漫長的沉默後。
李無廷眼睫輕輕一,“嗯。”
·
相府的收尾工作給了錦衛。
寧如深隨著聖駕回宮,說是要讓他將事再從頭稟明。
聖駕直接去了書房。
李無廷坐下後開始理事務,寧如深裳還在撲撲風,先被帶去了偏殿更。
前來伺候的還是上次的小榕子。
破掉的衫被褪了放在一旁,寧如深換上一雪雲緞白衫,低頭束上腰帶,那枚玉扳指也被重新塞腰間。
小榕子眼尖瞅到,頓時把腰弓得更低。
心說寧大人哪裡是前失寵,分明很得聖心!
寧如深換好服將披風也一道披上,轉看小榕子快把腦袋埋到了膝蓋,“……榕公公,你在撿東西?”
那腦袋搖如撥浪鼓,“沒有沒有…寧大人請。”
搞什麼?寧如深眨了下眼,抬步去了書房。
書房中。
李無廷坐在案後,依舊是那玄。
寧如深拉了下披風,俯要拜。卻聽李無廷抬眼說了聲,“坐。寧卿苦了,折騰不得。”
寧如深,“……”
上次這麼怪氣,還是在上次。
他掀袍在一側矮榻邊坐下,“謝陛下。”
李無廷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寧如深心頭打鼓:按理說抄了崔家,李無廷心應該很好才對。但他看李無廷心似乎好得不純粹,要好不好的。
就像李無廷現在的表,要笑不笑的。
看得人坐立難安。
“陛下要聽臣稟報什麼?”寧如深開口破冰。
李無廷修長的手指搭著書頁,點了點,“寧卿是自己跑去相府的?”
寧如深點頭。
“裳是自己撕的?”
寧如深又點頭。
“繩子也是自己綁的?”
“……”這倒不是。但寧如深已經答應不會出賣拾一,索一並認下,“是臣自己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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