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二字,無論哪一個字都代表著帝王之意。
皇孫降生于紫宸殿,先帝以前,這里是帝王的宮殿,祐寧帝對先帝有心結,登基以來都以勤政殿為寢宮,紫宸殿變為了接待外史或者宮里設宴之地。
太醫令預算的沈羲和臨盆之日并不是今日,不過婦人產子,實難準預估。
蕭鈞樞的降生引得所有人心思各異,祐寧帝甚至將他的生辰八字第一時間給了太史監,太史監的人苦苦推算了三日,卻無論如何都是一片模糊,他們半點天機都窺探不到。
“陛下恕罪,臣無能。”太史令戰戰兢兢匍匐在祐寧帝的面前。
面上倦怠之極濃的祐寧帝坐在龍雕靠背椅上,側一手支撐著額頭,指尖輕輕按著:“為何?”
能夠太史監的沒有幾個酒囊飯袋,能有強弱,卻無平庸之輩,太史令更是太史監主,或許偶有不準,卻是個有真才實學之人,祐寧帝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說,他什麼都看不到。
“回稟陛下。”太史令斟酌言辭,卻也不敢欺君,“會有如此之象,要麼皇孫命運起伏跌宕,遇變則變。要麼……”
太史令頭低得更低,額頭抵在冰涼潔的地板上遲遲不語,祐寧帝有些不耐:“要麼如何?”
“要麼……要麼……”太史令咬了咬牙,“要麼貴不可言,不容窺探。”
說完,太史令絕地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又難熬,鈍刀割一般折磨,大殿只有太史令與陛下兩人,陛下久久未語。
祐寧帝著窗外,新年伊始,大雪紛飛,灰蒙蒙的蒼穹,飄落著散碎的雪,偶爾似有寒風吹來,他會輕咳兩聲,倦怠的眼睛早沒了往昔的神采。
不知過了多久,太史令雙已經失去知覺,祐寧帝才回過神,揮了揮手:“退下吧,今日之言,朕不許第三人知曉。”
太史令大喜過,這是只要他守口如瓶,就能有一條活路!
皇孫的洗三辦得熱熱鬧鬧,沈羲和沒有出面,太后會時常帶著蕭長鴻來看蕭鈞樞。
蕭長鴻也不過七八歲的稚,以往宮里數他最小,現在多了個比他年歲也小,輩分也小的孩子,他好似覺著很新奇。
且這孩子耐心好,蕭鈞樞只會咿咿呀呀,他竟好似能夠聽懂,能夠配合得天無,叔侄兩遇上,無話不談,把周遭的人和事都給忘了。
沈羲和就是在蕭長鴻與兒子的陪伴之中,安安穩穩度過了月子,祐寧帝沒有在月子期間手,令心緒復雜。
相比只有命婦產參加的洗三,滿月酒卻是祐寧帝親自下的命令,文武百皆在。
宮中,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面上喜氣洋洋。
眼看著宴席歡歡喜喜要落下帷幕,沈羲和抱著蕭鈞樞向陛下恭恭敬敬一禮:“陛下,承蒙陛下恩澤,優待于兒,令兒得已于東宮待產產子。今兒已平安將皇孫帶人世,于太子亦有所代,實不該再長居東宮,于于理于法,皆不合乎,請陛下允許兒帶鈞樞離宮。”
沈羲和是否真的想要搬離皇宮,無人得知。但句句在理,以現在的份,實在不應該帶著孩子留在東宮,名不正則言不順。
四下一靜,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出言。
沈羲和低眉順眼,筆直而立,生了孩子之后,了一往日的清冷,看似眉目都和了些,可骨子里的堅韌與剛毅卻不容忽視。
祐寧帝剛要張口,頭忽然發,劇烈咳嗽起來。
劉三指連忙遞上一塊絹帕,祐寧帝捂著,一陣一陣咳嗽聲在大殿宛如擂鼓敲在不大臣的心里,令他們有些驚魂不定。
許久之后,臉都咳得發白的祐寧帝才制住,他迅速收了帕子,但帕子上的一抹艷紅還是在不人眼底一掠而過,接過劉三指遞上的茶盞,祐寧帝喝了一口,才似乎順了口氣:“七郎是正統嫡出,自先祖起,嫡庶不分,便是禍家禍國之本,鈞樞是七郎唯一骨,又從天意生于紫宸殿,今日朕便下旨,立太孫。”
一言出口,眾人皆驚!
包括沈羲和,并不是以退為進,而是宮中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了,賴在東宮早晚旁人也會有話說,尤其是言,與其等旁人開口,不若主,萬萬沒有想到,陛下竟然當眾冊封蕭鈞樞為皇太孫。
蕭鈞樞了皇太孫,他尚且年,自是離不開生母,沈羲和陪著他住在東宮也是理所當然,且名正言順。
“著太史監擇吉日,六局二十四司協宗正寺與禮部主太孫冊封大典。”祐寧帝不給眾人反應時間,直接下令。
這是一個驚雷,炸得所有人腦子一片空白,哪怕是老謀深算如崔征等人,都不清陛下的心思。
陛下明明對沈氏忌憚極深,卻偏偏給了蕭鈞樞名正言順。
只有心思淺薄的人,才覺得陛下是命不久矣,對強勢的沈羲和做出了妥協。
陶專憲留在最后離開,他為太子妃的外祖,多留片刻也無人說,等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滿懷擔憂:“呦呦,你可要當心。”
“外祖父莫要擔憂,呦呦心中有數,陶家切記不偏不倚,勿要摻合進來。”沈羲和也殷切叮囑陶專憲。
勝負難料,雖已做足萬全準備,卻仍舊不得不防備,陶氏不參與,哪怕真的最后落敗,陶氏牽連必不可免,卻能夠保全一族命。
“呦呦……”
“外祖,一定要聽我之言,否則我會分心。”沈羲和堅定地握著陶專憲的手。
陶專憲及黑曜石般深黑不見底的眼瞳,無奈應下:“我知曉該如何行事。”
展一笑,沈羲和扶著陶專憲,親自送他。
陶專憲到了東宮門口,忍不住問:“陛下此舉,實屬反常,你可參用意?”
他跟著祐寧帝這麼多年,也算有些了解祐寧帝,卻完全不準祐寧帝今日之舉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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