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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樊梨梨聽到嘈雜的響。

除了海浪和海風的融聲，更多的，是從外面回來的水賊們，正在載歌載舞。

他們圍著篝火堆，手牽手笑得開懷，慶祝今天又滿載而歸。

要不是知道他們是水賊，怕是都會有人羨慕這份安寧好。

可是，他們的滿，是建立在燒殺搶掠之上。

打劫過往船只，襲擊海域附近島嶼村落，個個手頭上不知道沾了多條人命。

帶回來的那些財，多半也是從尸山尸海之中撿起，連跡都沒來得及干。

樊梨梨漠然著，想起和屠郁屠沉前往驃甘國那天的事。

當時船上的人，除了他們三個，怕是再沒有活口。

而眼下，自家的兩個人也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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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梨梨垂下眼眸，又聽到后門響。

“樊小姐，請用飯吧。”

一白子將飯菜放在桌上，又取來碗筷擺放好。

樊梨梨見年紀很小，大概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很是清秀。

“你也是云教教徒？”

笑笑，“是。”

樊梨梨蹙眉道：“可是，你看起來很像大靖的人？”

黑發黑眸，清麗婉約，像是中原地帶的千金閨秀，氣質很好。

眉眼彎彎，眸仿佛含著水霧，明亮卻又悲哀。

“樊小姐好眼力，我本是落難眷，被押往流放之地時，差點被差……”頓了頓，又說，“全家蒙難，只有我幸得大祭司相救，才得以茍活。”

樊梨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別跟空戎國的人混在一起，對抗母國？

可母國早已將拋棄，怕是只剩下滿腹仇恨。

又或者說，云教不是好東西，千萬不要接近？

只剩孤一人，天地浩渺，一個年輕子，還是逃犯，除了云教，又可以到哪去？

哪怕明知道，云教要利用大靖人來對付大靖，這些對大靖失頂的人，也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樊梨梨對大靖沒有歸屬，再加上北境的事，讓更是心存厭惡，不是無法理解這些人的行為。

放好飯菜，又躬退去，讓樊梨梨單獨待著。

樊梨梨走向飯桌，毫無胃口。

拿起飯勺，慢慢攪稀粥，眼神卻發直，沒有焦距。

安犀迦南一進來，便見樊梨梨在那發呆。

不管看多次，他都覺得樊梨梨長得很“奇怪”。

不是難看，就是有種異樣，好像長相跟格很割裂。

容上，屬于艷麗明的那一掛，就像絢爛多姿的暮靄，第一眼就很引人注目，火辣熱烈，人挪不開視線。

但格上，卻是溫婉可人的順模樣，偶爾靈俏皮，但更多時候是大家閨秀的風范，很端莊自持。

安犀迦南輕聲道：“這喜好，當真是古怪。”

樊梨梨一抬頭，說道：“什麼東西古怪？”

“你二人能親，這就古怪。”安犀迦南踱步上前，紅微啟，“我還以為，北境的黑煞神，這輩子也不可能上某個人。”

樊梨梨驕傲道：“顛覆你認知的事可多了。”

就連屠郁屠二他們也曾說，從前試想不到，屠沉上一個子后，會是多可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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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那人也是普通人，有七六，如何不會人？

安犀迦南無言以對，又看樊梨梨沒晚膳，道：“樊小姐倒是挑剔，連這樣的食也不你的眼？”

樊梨梨吃慣了自己做的飯菜，加上心里裝著事，并不想吃。

“沒胃口。”

迦南又說，“既然這樣，不如與我同去，與島民們一同歡飲？”

樊梨梨臉微沉，“你要我跟一幫劊子手和睦相？”

安犀迦南不為所，“他們是殺了人，難道你夫君就沒殺過？空戎國不知多人喪生在你夫君手中，你不認為，他也是劊子手？”

“這哪能一樣？”

“如何不一樣？”安犀迦南笑聲輕飄飄的，落在樊梨梨耳中，像是被羽拂掃。

他繼續說道：“你夫君屠滅空戎國，替大靖皇帝搶走我國財，難道不是強盜行徑？這幫水賊卻是為生計所迫，為贍養妻小，不得已而為之。”

“戰爭沒得選，也非一人所能抗衡。”樊梨梨一字一頓道：“而殺人越貨，無論有多借口，就是錯。”

安犀迦南輕哼一聲，不打算繼續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他正要說話，外面卻來了人，躬道：“大祭司，有船靠近。”

樊梨梨耳朵豎起來，本想再聽聽他們的談話，然而安犀迦南看穿的意圖，意味不明地笑。

“你猜猜，是迷路的小羊羔，還是循著氣味，追過來的野狼？”

樊梨梨不發一語。

安犀迦南很快離去，出門前不忘代眾人，別讓樊梨梨再跑掉。

這深更半夜，他可不想去野堆里翻找人骨頭。

門合上的剎那，樊梨梨跟院子里的漢子對。

那漢子冷冰冰地看著，眼里閃爍憎恨和厭惡，樊梨梨亦是同樣，寸步不讓。

因有敵襲，島上戒嚴，風聲鶴唳。

西島的哨臺，大豹哥嘩啦啦灌了一壇酒，沒喝完便把壇子重重往地上一砸。

酒壇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幾個小弟不明所以，卻又不敢開口詢問。

一險刻薄，獐頭鼠腦的小個子男人卻不畏懼，笑瞇瞇地給大豹哥重新拎了一壇酒來。

“大豹哥，您可是堂堂云教護法，什麼樣的人弄不到手，值得如此大肝火？”

大豹哥著壇口里晃的酒水，嗤笑道：“那人，可不好打發。”

曾經，帶著一幫人，把他的老巢都給掀了。

連他最疼的弟弟，也死于這滴滴的小娘們手中。

后來三番五次鋒，愣是沒能替弟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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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不容易再相遇，那人卻不知道給大祭司灌了什麼迷魂湯，連大祭司也只將養著，不肯下手。

要知道，若非這人破壞計劃，替驃甘國阻止天花蔓延，現在云教，毫無疑問已經達目的。

大祭司將這種礙事的人留著，難不也是為那份貌而傾心了嗎？

大豹哥雖然也曾為那張臉搖片刻，但更多的，還是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