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沒過多久，屠二帶伙計們從行宮回來。

伙計們興致地討論起，那行宮是如何奢華富麗，比書上描寫的人間仙境還要上幾分。

屠二卻有些心不在焉，跟眾人說起，今日在行宮的見聞。

“尚食們不會做海鮮，把鰻魚認水蛇，把生蠔看做是沒長好的鮑魚。”

屠記送過去的海鮮是比較大眾的，但是尚食們本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大靖的食本來就，前人對味佳肴的認識度很低，哪怕是尚食，手中也調味料和烹飪見識。

屠二看尚食們將鰻魚切段，直接下鍋翻炒，心頭涼了。

還有生蠔，屠記一般是蒜蓉鹽焗，清蒸白灼，尚食們卻也是直接水煮，讓人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屠二不在乎皇室的人能不能吃上味海鮮，卻擔心禍及自家。

萬一何太守跟皇室說，屠記的海鮮是天下一絕，可皇室吃著卻不是這麼回事，會不會治屠記一個欺君之罪？

這皇家最難伺候，可別銀子沒掙到，卻惹上一腥。

屠五聽完后，也覺得很有道理。

“要不然，咱們再去找何太守，讓他想個法子，把咱們的廚子塞進尚食司里？”

樊梨梨覺得可行，“何太守何嘗不想在這次天子出巡中撈到好？要是海鮮宴能讓皇帝滿意，何太守自然也有功勞。只要將前因后果一說明，他必定應允。”

何太守可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大好機會放在眼前，他不可能不把握。

于是，屠二又帶屠馨月和另外幾個小廚子，一同去見何太守。

他們將來意一說明，何太守求之不得。

“自打吃慣了屠記的飯菜，如今就是尚食做出來的飯菜，本都不大滿意，可又不敢明說。幾位主請纓，本倍欣。倘若以后朝廷有所賞賜，必定不會了幾位的。”

當即，何太守去行宮運作一番，先讓屠馨月去試做幾道菜。

本來，尚食們心高氣傲，覺得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比皇家尚食更厲害？

屠馨月知道這幫自視甚高的男人們都瞧不起，卻一點不氣憤，只隨手做了幾道菜，就把他們眼珠子都驚掉了。

“這第一道菜，做蒜蓉生蠔，做法最是簡單，滋味卻是一等一的絕妙，保管吃過以后念念不忘。”

“這第二道菜，做龍門花甲，用獨門制的配方煮出料，風味無窮。可做小吃，也可以當做菜肴。”

“第三道菜，做海膽蒸蛋，這邊依次是醬香螺，香煎魚，金湯酸辣蝦……”

屠馨月一口氣報上菜名，尚食們嘗過之后，臉凝重。

的確，無論澤，滋味，香氣，毫無疑問凌駕于膳之上。

這小小婦人，竟然有如此出神化的廚藝，著實人難以置信。

一廚子問，“這蝦吃起來如此爽口醇，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屠馨月道：“這可是獨門方，哪能輕易外泄？幾位尚食大人，咱們的初衷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為了讓天家貴人們嘗到海鮮的風味。到時候，你們拿賞賜，我們要銀子，各取所需，不正好嗎？”

尚食們默然。

他們的確不大會烹飪海鮮，但是這婦人卻能做得絕無比。

自己也說，只求財，完全沒有要進宮當尚食的打算。

如果合作，尚食們能得到更高的賞賜，再把銀子分給屠記就是了。

眾人商議考慮許久，終于決定聯手協作。

回到屠記后，屠馨月召集眾人，為明天的皇家宴席做準備。

蝦，魚丸，牛丸，蠔油，芝麻油和制醬料等，尚食司是一點沒有，全都得由屠記提前備上。

樊梨梨也來幫忙，蝦魚丸用純魚蝦來做，配上丁，口好得不行。

除了海鮮，屠記也還要急提供蔬菜瓜果。

因為各地要麼干旱，要麼洪澇災害，莊稼不是被摧毀就是沒法運送到江州來，食材奇缺。

唯獨屠記能供應上，連府都要從屠記進貨。

但凡有人疑，同樣遇到干旱，屠記的瓜果蔬菜哪來的？

屠記對外推說，他們自家的商船從外地拉來的貨，還有駿馬能日行千里，從周遭郡縣運貨。

因屠記的確有船和馬，一時之間，倒也能糊弄過去。

州府大大小小的飯館酒樓眼紅得不行，卻也無計可施。

忙了一整晚，屠記總算把各種食材也備妥了。

去行宮前，屠馨月清點了一遍又一遍，張莫名。

雖然平日，們也經常到各大戶人家去準備席面，可這次到底是天家威嚴，難免慌。

鐘遲和屠二也擔心應付不過來，陪一起去，以防不測。

飯館里就由屠郁和應飛龍打理，反正這兩人最近不會出海，正好替看著飯館。

翌日，州府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城墻外全是忠毅軍的影，氣氛肅穆張。

屠記里，樊梨梨坐在二樓窗口，向城外。

天子出巡，果真非同凡響，那浩浩宛如長龍的隊伍，在來路上一眼不見盡頭。

還有幾里地的距離，遠遠只看見旗幟飄飄，竹管樂之聲從風中傳來，聲勢浩大得很。

樊梨梨正冷眼看著，屠沉突然從后來，將攬懷中。

“當真是氣派。”屠沉也看到了遙遠的隊伍，只覺得嘲諷萬分。

樊梨梨嘆道：“可不是，聽食客們說，皇帝之后還要去華云洲，而后沿水路往海州去。華云洲替皇帝打造了一艘‘龍船’，連槳板都是鍍金的。”

極致奢華糜爛，終究只會加速大靖滅亡而已。

二人靜靜看了許久，直到天子那明燦燦的龍車輦進了城門。

何太守把場面搞得相當盛大，命令全城百姓夾道跪迎。

即便皇帝昏庸至此，還是有許多百姓將其當做真龍天子，認為一觀龍便能延年益壽，因而激興萬分。

也有見不慣皇家那奢靡做派，恨不得皇帝當場暴斃換個明君的，別說去跪迎，只想在無人狠狠吐口水。

伴隨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都尉梁司一騎馬開道，后面是沿途保護的忠毅軍和皇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