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宗林渡？”黯口吐人言。

“無上宗林渡，見過，黯神。”林渡坐在枝杈上，并不太能施展，只是拱手行了個道禮。

“我算什麼神，神在天上，若我們在三十三重天再相見，我也只怕是個神侍，我烏慈。”

它并未化為人形，只是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林渡，“我在你上聞到了衰敗的氣息。”

林渡笑得坦然，“那我，還有多長時間。”

“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或許一直不死，因為你上還有大量的生機給你吊著命，所以醫者不能診出，但我還是能聞到你上的衰敗味道，像是……”

盯著林渡，“冰川，和深海。”

沒有生機。

林渡想了想，上一世，終年不過四十六。

或許烏慈只是嗅到了命中該絕的味道。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烏慈說道，“真的很像。”

“上也和你一樣，很復雜，有很強的生機，和很強的死氣。”

“為了不死，做了很多努力。”

林渡聞言愣了一下，“是嗎？”

“我后來才知道，上的死氣來源于無數母蠱的啃噬，而天生就有極強的自愈能力和生機，又被送窟之中以靈喂養，才得以死氣和生機共存。”

烏慈說著，像是在過林渡的靈魂看什麼。

“那時我是神，是蠱族圣，我能輕易看生的生死，卻又無能為力，遇上了在力求生的。”

“得知了死期之后并不氣餒，告訴我人的命是自己掙出來的，我看過皮下的游走的蠱蟲，那些蟲子給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幻象。”

“后來說，蠱蟲這東西就不該存在，哪怕也有無數救人治病的蠱蟲，也都在選擇的培育中陷了石窟沉睡。”

“一種逐漸走歪的東西，最好毀掉就好。”

烏慈說完，轉頭看了一眼林渡，“就帶著那樣破釜沉舟的決心，自毀了，無數蠱蟲離開的那一刻，那樣年輕漂亮的姑娘，就了一個老嫗，可等死了，那些人也不肯放過的尸。”

林渡眼睫微，抬起頭，約覺得這個故事好像有些悉。

那說的是……麻婆婆？

烏慈轉頭，“那樣喜歡和生機，最后卻歸于死氣，你呢，你也要掙扎求生嗎？”

林渡點頭，“我要的。”

“雖然這麼說有些狂妄自大，但我的死亡，會毀了很多人，至現在不行，而且……”

笑起來，“像我這麼厲害的人，死了可就可惜了。”

烏慈失笑，這小孩兒還真敢說。

“您不喜歡神這個份，也是因為可以預見死亡的能力嗎？”林渡問道。

“是，我只能預見，卻不能阻止，只能看到結果，卻看不到源，空有慈悲心腸，能力卻只能給人帶來災厄。”

“那不是帶來災厄，那是預示，你不是災厄本，你的確是此界的神，觀世人，知天命，窺探天機者，在此界不就接近于神嗎？”

林渡換了一下在樹上支撐的，姿態放松，“神嘛，對人太遠了，預見，遠比遙遠的神明，更加神奇。”

烏慈又問，“聽越族長說，你是來詢問天道規則衰退的。”

林渡點頭，“是。”

“我就是為此事前來，其實你大可以放寬心，因為這一年以來，天道規則的力量停止衰退了。”

“雖然一年對于你們其他所有種來說無法觀測，但我能覺到，它停止衰退了，并大半年前還有回升，等大能兵解或者飛升，靈氣應該力就不大了。”

林渡愣了一下，“您說，是從什麼時候停止的？”

烏慈又說了一遍。

林渡倏然站起，頭頂的樹枝被撞得一，眼底閃著驚異，“那，上一次明顯回升，是不是一年半之前？”

烏慈奇怪，“是，你怎麼知道？但是那一次回升，并沒有終止衰退。”

它抬頭看著這個過分高挑清瘦且實在有些不打扮的樸素姑娘，發現眼睛黑得驚人，也亮得驚人。

林渡向烏慈行了個禮，在重重枝丫和樹影之間站得筆直，“多謝前輩。”

“還有，圣或許歸死氣之中，但，”林渡眨了眨眼睛，“滇西有一，名曰，煉尸。”

“預見從來沒有錯，而得知的人，不會覺得晦氣，只會努力掙命，向死而生。”

死是死了，但六道之外，一個異數，也算是……還存在于這世間，不是嗎？

烏慈愣了一下，喃喃道，“向死而生？”

終于上升，一路穿枝丫灑進里，顯出朝的清澈蓬，落在那漆黑的羽上，將金足照得極亮。

林渡已經得到了真相。

天道衰退不止是因為被墮神的殘片吞噬的那些明界的靈無法部循環，導致失衡，究其源，或許還在魔氣本源上。

魔氣本源，才是導致規則不穩，空中靈氣含量和世界靈減的源。

一年前和后蒼封印了魔氣本源，所以停止了規則力量的消耗，將吞吃了明界靈的墮神殘片分解后喂給了天道，所以才會有力量的回升。

林渡重新回看自己的棋局，發現的每一步，即便是為了當下，也在為了長線的平衡。

步步經營，終究是會拼湊出一個真正的，屬于白棋勝利的局面。

既然衰退的源已定，林渡就能想辦法解決。

或許臨湍和后蒼就都不用死。

林渡全然忘了自己上的死期之事，腦子里都想著魔氣本源，只有楚觀夢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坐在枝干前，慢慢化了人形的黑金長神。

落在黑的紗上，將那些碎金映襯得神圣明亮。

可大多數人，卻都只看到了那黑的底。

楚觀夢想，黑啊，它就說黑不好，邪魔也是這個奇怪的底，它不喜歡。

林渡急著找后蒼，下木屋才發現越晗正抱著一個竹筐，一臉迷茫，似乎是想要給林渡送早上剛摘的靈果。

“你剛來的？”林渡自然地拿起那靈果中的一個，“還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越晗猶豫了片刻，跟著林渡走了幾步，問道，“我剛才好像看見那個烏族的人了，他們不是聞到了死氣都不會出現的。”

“哦，沒有，前輩是來找我說天道規則衰退一事，跟我無關。”林渡說著低頭了，忽然覺得有點不對，“你籃子下面是什麼？”

越晗似信非信，聽到問話自然答道，“蟲子啊，葷素搭配，健康生活，不是你們路上經常說的嗎？”

林渡：……好險，謹記飯前要洗手，果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