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燁查到的東西比沈玥料想的要多得多。

同時，結果也與料想的天差地別。

“那天出現在兒園的袁凱，是個靠收小攤小販保護費為生的街頭小混混。”陸晨用毫無起伏的聲音給介紹。

“街頭小混混？”沈玥了手里的文件袋。

文件袋是陸昀燁剛剛給的，約有三四厘米厚，鼓鼓囊囊的。

“是的。”陸晨點頭，指著文件袋說：“里面的東西您可以看看，大多都是他的犯罪記錄。”

沈玥把文件袋打開，一下沒拿穩，整個掉到了地上，從里頭出一沓照片來。

照片大概是從某個部系統里直接打印出來的，幾乎每一張都是清晰的正面，且規規矩矩地看著鏡頭。

沈玥一眼就認出來——照片上的，正是星星班主任給的監控截圖里的人。

只不過，當他出現在兒園的時候，穿的是齊整面的西裝，頭發也心地打理過，甚至還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格外斯文，照片里卻全然相反——

他穿著松垮垮的T恤和大衩，靸著夾腳涼拖，頭發糟糟的，一臉的戾氣。

單看氣質，簡直判若兩人。

如陸晨所說，文件袋里的，除了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以外，剩下的全是袁凱的犯罪記錄。

他違法犯罪的次數很多，名目也五花八門：敲詐勒索最多，其次是賭博、斗毆、吸毒……

因此，他進看守所的次數也不。但這些罪名都談不上嚴重，每次都只關個十天半月，對他來說似乎不痛不，出來以后又一切照舊。

“警察都拿他沒辦法。”陸晨說。

沈玥草草地把所有資料翻完，心中的疑仍未消除。

不認識這人，也從未招惹過他。他勢力所在的圈子于魚龍混雜的城鄉結合部，而工作、生活的地方，在全市警力最強的市中心，兩個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所以，一定是有人雇了他。

“我請的偵探跟了他三天，拍到了這個。”陸昀燁把自己的手機拿給沈玥看。

他的手機里存了幾張兩個男人一起吃飯的照片。

照片是拍的，遠沒有先前的正面照清晰，沈玥只能通過形判斷出其中一個是袁凱，另一個是誰，快要把手機屏幕看穿，都沒能看出來。

“和袁凱一起的人丁毅。”陸昀燁說。

“丁毅”這個名字，對于沈玥同樣的陌生。

“丁毅是悅來娛樂總裁沈鑫的助理之一。”陸昀燁在“沈鑫”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沈總裁，正是你表姨謝鶯的丈夫。”

他地盯著沈玥，不放過臉上一一毫的細微變化。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轉瞬即逝的錯愕，以及強烈的憤怒。

沈玥一直都以為是秦涼月在背后搞鬼，在事件發生后，從未把沈家人納懷疑的范圍。

與他們早已斷絕了關系，也斷了聯系，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針對的理由。

“所以……”陸昀燁提出假設：“這會不會只是個誤會？或許是你表姨想見你兒子，才讓人去兒園接他……”

“不可能！”沈玥一口否定。

沈家人那麼厭惡，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想見兒子？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是真的想見星星，也不該是讓袁凱那種人去兒園接他。

的反應與陸昀燁猜想得相同。

事實上，他先前的提問本就是試探。

從上一次的描述當中他就知道，在沈家過得不好。

不喜歡沈家的人，沈家的人也不喜歡。

但他不能夠確定，這樣的“不喜歡”，會不會嚴重到讓沈家人不惜對無辜的孩子下手。

“那……還能是為什麼？”陸昀燁問。

沈玥的腦子很，這個問題，答不上來。

“我不知道。”說。

綁架星星，要麼是讓難，要麼是想從上獲得好。

如果是前者，就太過突然；可如果是后者……不過是個酒店經理，撐破了天也就能給他們的房費打個八折。

“為了錢麼？”

“他們可比我有錢得多。”沈玥笑。

錢，大概是所有的理由里，最不可能立的一個。

悅來娛樂雖然在六年以前過重創，曾經的“搖錢樹”、“頂梁柱”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但在沈瑤與許澤瑞結婚以后，接云天集團的注資又擴大了規模，捧出了許多新的流量，每年的賬有好幾個億，哪怕最近因為許澤瑞的丑聞以及許、沈二人離婚而到了些影響，其在圈的地位還在，老本就夠沈家吃一輩子了，哪里會在乎那點兒工資？

“那可不一定。”陸昀燁抿一口茶，神高深莫測。

在得知沈玥是自己的親生兒以后，他就讓人徹查過沈家。悅來娛樂現今的經營狀況，他恐怕比沈鑫還要清楚。

“我聽說，悅來娛樂最近……不太樂觀。”

沈瑤與許澤瑞的婚姻確實為悅來娛樂帶來了一大的資金注，使其獲得新生，但與此同時，悅來也為了許澤瑞的一個后備的“金庫”。每當他資金短缺的時候，就會從沈鑫手里拿錢，其名曰“共同投資”。

剛開始投資事業的時候，許澤瑞很謹慎，也下過一些真功夫，因此賺了點小錢，得到了沈鑫的信任。可到了后來……可以說，沈鑫被許澤瑞坑得本無歸，悅來這邊，也是搖搖墜。

不過他也同意沈玥說的，沈鑫看不上那點兒錢。

要救悅來，那幾百萬的存款遠遠不夠。

“我們在這兒關著門瞎猜也沒什麼作用。”他說，“先靜觀其變吧。你已經把星星送走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他們想打你的主意，以后應該會直接上門來找你。”

沈玥卻沒能如他所愿的那樣松一口氣。

——和沈家人打道，是這輩子最討厭做的事。

要不是領導這三天來一直苦口婆心地勸，早就把調職申請到了老總手中——寧愿不升職，也不想留在這里應付那些難纏的人。

“多謝您了。”把所有的資料都重新放回文件袋里，深吸了一口氣，將負面的緒全都下去。“話說回來——”有點好奇，“一個星期早就過了吧？您和云天集團的合同，還沒談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