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回到床上。
小蝶聽到聲音,跑出去打開了院門。
秦微墨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秋兒與小蝶比較,直接拉著進了小院,低聲道:“姑爺醒了嗎?蘇姑娘專門過來,說要見一見姑爺的。”
小蝶回頭看了一眼,為難道:“秋兒姐姐,我家公子已經休息了。”
秋兒用指頭了,低聲道:“姑爺今晚沒去,夫人已經生氣了。你進去看看,若是他子好一些了,最好還是起來見一見蘇姑娘,畢竟是貴客,我家小姐也很為難的。”
小蝶無奈,道:“那好吧,我進去看看。”
蘇清婉進了小院,目在四周看了幾眼,忍不住道:“微墨,你姐夫就跟這個小丫鬟兩個人住在這里?你姐姐……”
秦微墨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姐姐子不太好,所以兩人沒有住一起。”
蘇清婉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恐怕不是不太好的原因吧?贅而來,又是沒份的庶子,所以才會有這般待遇吧?”
隨即又道:“微墨,我說話比較直接,你別放在心上。他們兩個既然已經拜堂親,何必再弄這麼多規矩,夫妻不住在一起,算什麼夫妻呢?你姐夫這麼有才華,又刻苦讀書,以后肯定能出人頭地的,你們這般對他,終究是不太好。”
秦微墨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蘇清婉看了一眼,不嘆氣道:“我也知道,你姐姐況特殊,可能的確不適合住在一起。微墨,這話就當我沒說,你別多想,我知曉你的為人,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吧。哎,這世間規矩太多,特別是像你們這樣的大戶人家,有些規矩若不遵守,會被人說閑話的,沒辦法的事。”
這時,小蝶快步從屋里走了出來,恭敬道:“二小姐,蘇姑娘,我家公子醒了。”
蘇清婉目一亮,立刻走到窗前,微微低道:“公子,這麼晚前來叨擾,實在對不住了。只是公子所作的那幾首詩,實在讓清婉心難耐,今晚剛好趁著姑母過來,清婉也跟了過來,想要特意拜見一下公子。”
秦微墨也走上前,聲音,滿臉關切:“姐夫,你子好一些了嗎?”
青舟從床上起來,穿上了服,回道:“好多了,多謝二小姐關心。”
他之所以沒有再裝睡,一是不想讓秦二小姐為難,二是聽到了那位蘇姑娘的話,覺得對方人還可以,打個招呼無所謂。
窗戶關著。
房間里亮著油燈,他的影子映在窗戶上,又拱手道:“蘇姑娘,我今晚不太舒服,就不出去與你見面了。”
在屋檐下,有些規矩不得不遵守。
在這里他是贅婿,而不是公子。
蘇清婉歉意道:“公子子不舒服,清婉實在抱歉,不該過來打擾的。不過清婉確實對公子那幾首詩敬佩至極,今晚前來,是想向公子請教一番的,希公子不吝賜教。”
屋里沉默了一下,道:“蘇姑娘誤會了,那幾首詩并非我所作。”
此話一出,屋外的人皆是一怔。
蘇清婉神訝異:“公子何出此言?那幾首詩既不是公子所作,又是誰所作?”
青舟道:“在下也只是在某本書上看到的,記了下來。至于是何人所作,確實不記得了。”
“那公子可否告訴清婉,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
蘇清婉看著窗戶上的頎長影子問道。
青舟又沉默了一下,道:“忘了。”
屋外陷了沉默。
蘇清婉苦笑一聲,道:“公子何必如此,清婉知曉公子如今份特殊,不愿意過早出名。只想寒窗苦讀,韜養晦,等來日科舉高中,一舉名。清婉今日前來,并無他意,只是非常喜歡公子的才華,想與公子見上一面,說些話。清婉可以保證,今晚的事,絕不外傳。”
屋里陷了沉默。
蘇清婉看著窗戶上的影子,輕聲道:“公子,既然你不方便說話,那可否幫清婉一個忙?”
屋里又沉默了一下,方道:“蘇姑娘請說。”
蘇清婉道:“過幾日鴛鴦樓要舉辦一場詩詞會,題目已經出來,清婉苦思冥想,作了兩首詩詞,只是不甚滿意。公子可否幫清婉作一首,好讓清婉拜讀,另有思路?”
屋里嘆了一口氣道:“蘇姑娘,我真沒有騙你,我并不擅長詩詞。”
蘇清婉微微低,低頭道:“公子,清婉可以保證,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公子這個人的。公子若是肯幫忙,清婉激不盡,以后若是有用得著清婉的地方,清婉絕不敢推辭。”
青舟依舊道:“抱歉,蘇姑娘,我真不會作詩詞,而且今晚我子不太舒服,姑娘還是請回吧。”
蘇清婉抬頭看著窗戶道:“那公子可否幫清婉抄寫一首?就抄寫公子剛剛說的那本書上的,可以嗎?”
青舟:“……”
“公子若是不答應,清婉今日就厚著臉皮,待在這里不走了。”
蘇清婉倔強道。
站在旁邊的秦微墨,忍不住聲勸說:“蘇姐姐,你就別為難我家姐夫了。姐夫今日生病了,一時之間,可能也作不出來的。”
蘇清婉上前幾步,躬低頭站在窗外,不再說話。
小院里陷了寂靜。
那些丫鬟嬤嬤們,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看向了窗戶上的影子,屏氣凝神。
時間在彼此的僵持中,一分一秒過去。
半晌,屋里的年方嘆了一口氣,妥協道:“蘇姑娘,請說題目吧。”
青舟清楚地知道,人要是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抄一首打發了吧。
此話一出,小院里凝固抑的氣氛,頓時輕松下來。
蘇清婉滿臉歡喜地抬頭道:“多謝公子,題目是梅花。鴛鴦樓下有一梅園,站在樓上可以觀賞到園里初綻的梅花,所以就出了這個題目。”
屋里沉默了一下,道:“蘇姑娘是要詩,還是要詞?”
蘇清婉剛要說話,忽地又頓了一下,目一閃,看著窗戶上的影子,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要不……一首詩,一首詞,可以嗎?”
心頭暗忖,這位公子既然這般問,肯定是詩詞皆擅長,只是不知道這麼一會兒時間,他能作出什麼樣的詩詞來。
“蘇姐姐好貪心。”
一旁的秦微墨,心頭暗暗道。
同時,雙眸也地看著窗戶上的影子,心頭暗暗期待著,不知道姐夫可以作出來嗎?
“小蝶,進來研墨。”
屋里傳來了青舟的聲音。
小蝶答應一聲,剛要跑進去,秦微墨不知為何,心頭忽地生出一沖,鼓起勇氣道:“姐夫,微墨幫你研墨,可以嗎?”
此話一出,后的丫鬟和嬤嬤們,臉皆變。
就連前的蘇清婉,也回過頭,驚詫地看著。
這種事,可不是千金小姐能夠做的。
更何況,屋里的年是贅來的,又是姐夫,份尊貴,怎能主去研墨?
秦微墨面對著眾人的目,頓時紅了臉頰,卻見話一出口,覆水難收,心頭又的確有沖,想要進去第一個看到姐夫寫下詩詞,聲道:“姐夫,微墨想看你寫詩。”
屋里的青舟在愣了一瞬,連忙道:“不敢勞煩二小姐,有小蝶幫我就可以了。”
院里的丫鬟和嬤嬤們也都異口同聲地勸說起來。
“小姐,不可!”
“小姐,你怎麼能去幫姑爺研墨呢,這是下人做的事。”
秦微墨雖然從小弱多病,但子頗為倔強,既然認定了要進去研墨,那就沒有再遲疑顧忌,從珠兒和秋兒的手中掙,向著屋里走去。
兩名小丫鬟又驚又嚇,卻不敢違逆,慌忙又扶住,目求助地看向了后面幾位老嬤嬤。
那幾名老嬤嬤神嚴肅,剛要上前勸說,秦微墨轉過頭,清麗蒼白的臉頰上出了一抹哀求,聲道:“嬤嬤,就讓微墨任一次吧,反正微墨也時日……微墨進去了,心里會開心……”
這番話,這種可憐表一出,誰還得了?
那幾名正要勸說的老嬤嬤,頓時眼圈一紅,再也沒忍心開口阻攔。
其中一名年歲最大的嬤嬤立刻聲開口道:“小姐盡管進去,今晚的事誰敢說出去,誰敢嚼舌頭,奴婢絕饒不了!夫人若是怪罪下來,奴婢一個人承擔。”
秦微墨激道:“謝謝嬤嬤。”
珠兒和秋兒見小姐這般,也都心頭難,不敢再勸說,小心翼翼地扶著,走了進去。
小蝶慌忙去開門,在前面帶路。
青舟在屋里聽著,暗暗后悔自己心,不該起來,更不該答應外面那位蘇姑娘幫作詩的。
若真讓秦二小姐尊貴的小手為他研墨,不說那位岳母大人知道了會怎麼狠狠地弄他,就是百靈夏嬋們知道了,也會要他好看。
可是剛剛聽到秦二小姐那麼可憐的話,他又不知該如何拒絕。
“姐夫,不用擔心,微墨做的事,自然由微墨自己承擔,姐夫只管寫字便是。”
秦微墨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屋,對著他行了一禮,聲道。
青舟低頭,滿臉為難道:“二小姐,這真的不太合適,您還是出去吧。若是讓夫人和大小姐知道了……”
“姐夫,微墨會主跟們代的,若是們懲罰姐夫,微墨自會替姐夫罰。”
秦微墨地道。
青舟看著面前弱溫婉的,不解道:“二小姐何故要如此?”
秦微墨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就是今晚……突然想看姐夫寫字了。”
房間里陷了寂靜。
誰都沒有再說話,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窗外的蘇清婉忍不住開口道:“公子,既然微墨喜歡,那就隨吧。人生短短數十年,大多數人都是苦最多,樂最。微墨好不容易可以開心一次,公子即便因此而罰,也應該是值得的吧?”
青舟忍不住看了窗外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臉蒼白弱多病的一眼,不再猶豫,走到了書桌前坐下。
秦微墨臉上出了好看的笑容,走過去,出玉白的素手,輕輕拿起了墨塊。
小蝶連忙過來在硯臺里加了一些水。
秦微墨輕輕研著墨,聲道:“姑爺,其實微墨經常一個人在屋里,自己研墨的,微墨覺得,這樣可以靜心,可以思考……微墨喜歡聞墨香的味道。”
青舟坐在桌前,拿著筆,看著纖弱皓白的手腕和小手,沉默不言。
“姐夫……”
秦微墨聲提醒。
青舟醒過神來,攤開宣紙,筆蘸了蘸墨,稍一沉,在紙上落筆。
桌上有油燈。
小蝶又點了一盞,端在手里,站在另一邊。
秦微墨一邊輕輕研墨,一邊看著那筆墨落在宣紙上勾勒出的漂亮小字。
第一首是詩,《雪梅》。
“梅雪爭春未肯降,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看到最后兩句話,秦微墨手中的墨塊輕了一下。
青舟把落墨的宣紙拿開,又攤開第二張,筆蘸了蘸墨,未沉,直接落筆。
秦微墨漸漸停下了研墨,目盯著那婉吐墨的筆尖,以及它勾畫的詞章,本要屏住呼吸,呼吸卻不知覺地急促起來。
青舟一氣呵,落墨章。
在寫完最后一個字后,他放下了筆,拿起宣紙吹了吹,然后給了旁的小蝶。
小蝶放下燈,小心翼翼地接過,拿了出去。
秦微墨依舊站在桌旁,手里依舊拿著那塊墨石,目癡癡,神恍惚。
“小姐……”
一旁的珠兒輕聲喊道。
秦微墨醒過神來,在燈下溫如水的眸子,看了從桌前站起的年一眼,正要說話,窗外突然傳來了蘇清婉驚喜的聲音:“好詩!好詞!好一個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隨即激道:“公子,今晚叨擾了,過幾日清婉再來謝。清婉去找姑母,順便把這兩首詩詞給們看看,省的們再懷疑公子。公子之才華,當真是絕世無雙,清婉拜服!”
青舟一聽,連忙推開窗戶道:“蘇姑娘,不是我作的。還有,你剛剛不是說不把今晚的事告訴別人嗎?”
蘇清婉已經拿著詩詞,興地跑了小院門口,聞言回過頭哈哈一笑:“公子放心,我就對姑母們說,不對別人說,你安心啦。”
說完,跑出了門,消失在夜中。
青舟:“……”
小院里突然安靜下來。
屋里同樣寂靜無聲。
青舟從窗外收回目,看向了屋里的,正要說話,小院門口突然又傳來一道悉的聲音:“姑爺,你醒了嗎?我怎麼聽到你這里鬧哄哄的?”
月下,一襲的百靈,滿臉疑地從小院門口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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