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一個賠本的買賣, 無論容姝是輸是贏，都賺不到什麼便宜。

容姝看向耶律加央，夏日的風沒有那麼凜冽, 反而有些溫, 耶律加央比快出一個馬頭來, 他回頭看，“行不？”

好像是一句玩笑話, 但耶律加央說的極其認真。

容姝想耶律加央不會跑太快, 肯定不會丟下, 等到最后使一點小手段，贏得人一定是。

所以容姝痛快地答應了，“行。”

穿的騎裝, 有種平時沒有的英氣，耶律加央多看了幾眼, 就被容姝駕馬超過了，他了一下后牙, 他可不能真輸，不然真得當媳婦, 這說出去，烏邇王的面子往哪兒擱。

山林的路并不好走, 馬背上更是顛簸無比, 容姝從前不會騎馬，長公主也不會, 會的是夢里的。

而師從耶律加央，是耶律加央一把手教出來的。

耶律加央以前只當容姝是金雀，大楚的人弱弱哭哭啼啼，連馬都不會騎。

夢中耶律加央教騎馬, 把當了雄鷹，一點都沒藏私。

可徒弟哪兒比得上師父，耶律加央輕輕松松地就把容姝甩在后面，容姝拼盡全力也追不上他。

耶律加央還有心跟容姝說話，“阿姝，到了烏邇咱們就親吧，讓瑪吉婆婆給你嫁。”

他見過烏邇的姑娘出嫁，一紅，戴著紅頭紗，上面是橙黃的花紋，容姝穿上一定好看極了。

容姝拉韁繩，“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別說大話。”

耶律加央握拳抵在邊咳了一聲，“那等我贏了再說。”

耶律加央游刃有余，容姝也不服輸，就算輸也不能輸的太難看。

兩匹駿馬揚起一陣飛塵，烈日當空，大楚軍隊護送長公主回烏邇。

路途遙遠，馬車慢慢悠悠，走的并不快。

趙兮才知道大楚之外是什麼天地，有蚊蟲，樹木高聳，不見天日，路算不上是路，有石頭，有樹枝，有草葉，無法想象容姝第一次來是怎樣的心。

現在容姝不見了，替容姝去烏邇，心真的一點都不好。

忍不住問徐景行，真要送去烏邇嗎，萬一容姝已經回去了，不是礙眼嗎。

徐景行道:“若是公主回去了，就送你回大楚。”

趙兮想問問算什麼，卻沒問出口，其實問不問也沒什麼分別，在容譽他們的眼里，什麼都算不上。

早該明白，幾年的，他們發生過無數的事，怎麼可能說被替代就被替代，哪兒有什麼替，從來只有容姝一個。

趙兮把頭埋在膝蓋里，就盼著容姝快點回去，好回大楚。

就算大楚有容譽那個瘋子，也是的國，在烏邇說不定活不過兩天。

往前的路記不清了，日升月落，月落日盛，趙兮數了八天，第八天的夜里，徐景行把帶走了。

給了一個不認識的人手里，徐景行道:“公主找到了，在回烏邇的路上，我讓人送你回大楚。”

趙兮咽了咽口水，其實有點害怕，“我能平安回去嗎？”

會不會半路上被滅口。

徐景行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快馬加鞭，五日就能到大楚，皇上若是問起，你便說是長公主打暈了你，其他的事你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容姝的意思。

容姝給他帶了信，上面寫著已經出了永州，這是容姝留給他的東西，原本應該好好留著，可是，為了容姝的安全，他看完之后就把信燒了。

容姝說把趙兮送回去之后，就說一切都是所為。

反正這輩子都不會回大楚了，管容譽怎麼想，都和無關了。

趙兮仰頭看著徐景行，看著看著鼻子就發酸，扭過頭不去看他，“若有機會替我謝謝長公主，如果沒有，我也不會活的……那麼自在。”

會活在戰之中，因為容姝，得到了許多本不屬于的東西。

趙兮說完，跟著上了馬，徐景行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不該在容姝走后對趙兮有惻之心，容姝是容姝，趙兮是趙兮，容姝過的苦，除了自己，誰都補償不了。

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格了。

清風吹過，趙兮和護衛消失在夜中，不久之后，皇上就會收到容姝離開的大楚的消息，還不知是什麼景象。

希皇上為了百姓能放下這件事。

徐景行也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容姝，卻能眼睜睜地看著和親遠嫁，容姝喜歡上耶律加央，他就算心不甘不愿也能放手，可是……容譽真當容姝是姐姐嗎。

世家本來就親淡薄，為了利益，父子都能反目，可是容譽為了帶容姝回來，想盡辦法。

他們本就不是親姐弟。

徐景行心里有個念頭，容譽喜歡容姝。

……

馬車里只剩一個侍，還在繼續往前行。

空中盤旋著飛鳥，鳥鳴尖銳，更添孤寂。

趙兮忍著顛簸，堅信只要能回去，就能活下去。

可是帝王一怒，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的。

容姝離開大楚的消息是六月中旬傳回盛京的，信鴿飛回來，發現同伴已經的可憐。

容譽在書房批奏折，張緒自然不敢先皇上一步看傳信，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然后跪在一旁聽吩咐。

容譽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了。

長公主已回烏邇。

阿姐回去了。

他費盡力氣，想要留下的人，卻頭也不回地離開，朝著遠離他的方向，投向別人的懷抱。

是耶律加央嗎。

阿姐喜歡上耶律加央了嗎，喜歡上一個異族，將來會生下一個野種，那個野種日后還會喊他舅舅。

容譽邊浮起冷笑，又重新把傳信看了一遍，他問張緒，“為何現在才有消息。”

張緒伏在地上，“回皇上，信鴿飛出去之后，就沒回來過，而且，永州的信使也說過有傳信回來。”

只是信鴿不見了。

容譽:“趙兮呢？”

張緒道:“回皇上，趙姑娘……人在永州。”

容譽一陣頭疼，沒有找到第二個和容姝相貌相似的人之前，他永遠都不能殺了趙兮，這張臉是催命符，也是保命符。

就算沒親眼看見容姝是怎樣逃走的，容譽大概也能猜到，不是所有人都能分清阿姐和趙兮，換來換去，就把人換過來了。

趙兮沒有這樣的能力和膽子，一定是阿姐。

想到這兒，容譽臉上出一淺笑，他的阿姐從沒讓他失過。

現在大楚不可能向烏邇出兵，沒到時機，容姝在烏邇，往后幾十年都不會回來，一切都朝著背馳的方向發展，容譽卻還有心笑。

他吩咐道:“盡快把趙兮帶回來，別弄傷臉。”

這意思便是，只要不弄傷臉，其他的隨便。

哪怕傷條斷條胳膊，太醫院都有圣手把人救回來。

張緒出了一冷汗，都說帝王無，他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容譽目放在張緒上，時機不到他可以等，就算容姝嫁給耶律加央，給他生了孩子他也可以把耶律加央和野種殺了。

時間會抹平一切，只要時間夠久，總有一天容姝會忘記耶律加央。

前提是容姝留在他邊。

容譽讓張緒退下，然后翻閱起了奏折，一張一張，奏折堆了小山。

容譽明白，只要理好國事，讓大楚更強盛，才能有機會打敗烏邇。

六月末，趙兮終于回到盛京，護衛沒有送回平侯府，而是直接進皇宮。

趙兮沒有一點喜悅之，曾經進皇宮，每次都高高興興的，哪怕容譽最開始對不好，也能滿懷期待地去見太后，去見皇上。

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可不認為容譽見是有什麼好事，總不可能覺得護送長公主有功，要論功行賞。

這一路上趙兮了許多苦，蓬頭垢面，衫襤褸，問宮人，能不能先換個裳，梳洗一番，以免沖撞圣駕。

宮人低著頭道:“趙姑娘，皇上還在書房等著。”

所以片刻都不能等。

趙兮額頭滲出幾滴冷汗，勉強笑了笑，“那走吧……”

書房已經用上了冰，盛京世家早就用上了，只是皇上厲行節儉，又時時發病，所以冰用的才晚。

宮人把趙兮帶到門口就退下了，趙兮屏住呼吸，推門進去。

書房白日也點著燭燈，進去就跪在地上，“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譽把奏章放下，瞥了趙兮一眼，“回來了。”

趙兮琢磨了一下這句是什麼意思，小心答道:“臣罪該萬死……”

容譽道:“此事不怪你，是阿姐執意要走，這一路你吃了不苦頭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若不是那日被容譽踹倒在地，又說了那番話，今日兩人也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話。

容譽繼續道:“是朕魔障了，總想接阿姐回來，那日氣急了，不小心傷了你。”

一朝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道歉了。

趙兮愣了愣，又聽容譽說道:“如今阿姐已經回烏邇了，既然木已舟，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皇上……”趙兮瞪大眼睛，想不通明明那日容譽那般瘋魔，怎麼今日說放下就放下了。

趙兮不知道的是，自從容姝離開，容譽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他恨不得殺了耶律加央，殺了趙兮，所有的恨意都被他忍了下來。

如今能笑著對趙兮，好像臉上戴了張假面。

容譽道:“阿姐為了兩國和平和親遠嫁，朕不能愧對阿姐的犧牲和苦心，你回去好好休息，以后像阿姐的事就不要再做了，你是你。”

趙兮心境復雜，倘若容譽罰，殺，無話可說，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對。

也不想想，一個閨閣子，哪兒玩得過帝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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