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除了換了個地方睡, 其他的都和原來一樣。
容姝貪被窩里的暖意,賴在床上不起,不知過了多久, 屏風那邊傳來靜,耶律加央收拾好出門了。
接著,金庭玉階進來了。
兩人一晚上沒睡, 就怕耶律加央做出什麼禽不如的事來, 幸好幸好。
“公主, 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容姝道:“那就梳洗吧,對了王上什麼時候走的。”
又是年關,又是下雪, 沒什麼事兒, 耶律加央怎麼還出去呀。
金庭道:“王上剛走不久,奴婢就趕進來了。”
兩人臉上藏著焦急和擔憂, 想說又不敢說, 怕惹容姝傷心。
在烏邇的日子太苦了,從前們三個在帳篷里, 過自己的日子,還能出來和烏邇人說說話, 現在在耶律加央眼皮底下, 事事掣肘。
容姝明白金庭玉階的擔心,但沒說, 有些事越是說越是害怕。
“那快點收拾,早上就隨便吃點。”
容姝還記得昨晚,耶律加央讓幫忙補服,吃過早飯快補上,不想欠耶律加央的人。
如果補服不夠償還的, 就給耶律加央帶幾天飯,這樣總行了。
容姝讓金庭問問耶律加央吃過飯沒有,沒有的話就給他帶一份。
耶律加央倒也沒客氣,他也是頭一次吃正宗的大楚的吃食,致好看,但是不太夠吃。
孤男寡,在一間帳篷難免不自在,耶律加央等到中午才回去。
容姝已經把他的服補好了,好的服折好放在床邊,“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這幾件已經好了。”
“要是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說就好了。”容姝很激耶律加央,激他救了,如果不是他,們主仆三個很可能死在雪中了。
耶律加央把服抖開,容姝的和瑪吉婆婆烏音珠的不一樣,在服上繡了花,繡的是竹子和松柏,青綠,很好看。
耶律加央笑了笑,“再說吧,早上飯好吃的。”
再說。
雖然容姝認為命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可耶律加央讓報恩的時候只說服,怎麼還有別的。
容姝哦了一聲,“那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生在西北,長在盛京,在宮中常常下廚,好吃還有手好廚藝,來烏邇也會時不時做兩頓。
烏邇不缺,們在這兒吃的還好的。
耶律加央挑了一下眉,“那就一塊吃,你想吃什麼我讓尼瑪送來。”
容姝覺得尼瑪這個名字有點怪,又想不出哪兒怪,“嗯嗯,早上的湯婆子,多謝。”
耶律加央:“我不是說了,要謝就好好謝,多謝多謝多謝多謝多謝,誰都會說。”
容姝:“……”
——————
耶律加央從來都是不茍言笑,對烏邇的百姓,他從沒笑過,長得高,僻巷好看,要不冷著點,誰服氣他這個王。
但在容姝邊他可以隨便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容姝這個夢做的很長很長,醒來時卻沒過多久,正好能看天邊的晚霞。
夕從遠山下,天邊留著一紅霞,長歌飲馬,炊煙裊裊,容姝想,來這兒一點都不后悔。
等夜深了,耶律加央才回來。
他淋了一雨,凍得牙直打,進帳篷之后金庭玉階一愣,忙去燒熱水。
容姝問:“怎麼淋這樣?”
耶律加央道:“雨下大了,晚上你可別出去,外面可冷了。”
烏邇就是這樣,天熱的時候被太一烤能化掉,天冷了連帳篷都不敢出。
耶律加央的服全了,他道:“我先洗洗再吃飯,你等我一會兒,快得很。”
等熱水送進來,容姝就回避了,覺得兩個人住一塊還是不方便,等天晴了一定要把帳篷搭好。
隔著屏風,水聲清晰可聞,容姝翻了兩頁書又把書放下,打開首飾箱子看兩眼就合上了,那邊聲音還沒停。
又過了一會兒,聲音終于停了,容姝聽見耶律加央道:“容姝,拿來的服被我弄上水了,你再給我拿一件。”
他說話的語氣太平常,好像同住一個屋檐下,他洗澡沐浴,為他拿一件服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容姝道:“你自己拿吧,我……”
“我上都是水,過去還得把地弄了,服就在柜子里。”耶律加央咳嗦了兩聲,“容姝,水要涼了。”
容姝淺淺應了一聲,屏風另一邊熱氣彌漫,耶律加央坐在浴桶里,容姝徑直朝著柜子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拿哪件服?”
耶律加央:“青那。”
容姝找到青的那,在昏黃的燭下,發現服的領子磨破了,壞的地方和夢里的一模一樣。
耶律加央見容姝遲遲不過來,回過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容姝道:“服壞了。”
耶律加央:“哦,早就壞了,你看看別的,有好的沒。”
容姝翻翻別的,壞的壞,破的破,大約是夢里補過,所以記得格外清楚,好不容易找出來一件,容姝趕給耶律加央拿過去。
這件是白的,不耐穿,所以耶律加央很穿。
還是容姝給他做的。
耶律加央朝容姝笑了笑,還沒等說話,容姝就瞪了他一眼,去屏風另一邊了。
“等我把水倒出去就吃飯,晚上你要想洗澡,我給你燒水拎水。”
那邊沒靜,耶律加央繼續道:“你怎麼拿這,你送我的我都很穿。”
容姝道:“你服都破那樣了,怎麼不補一補。”
“烏音珠的跟狗啃的似的,瑪吉婆婆年紀大了,眼神不好……”
容姝道:“你的東西那個樣子,還好嫌烏音珠的不好。”
寧可破著穿。
耶律加央道:“那不然明天你給我補補?你是我的王妃,按照大楚的習俗,不就是男子出門打獵種地,養家糊口,子在家……”
說洗做飯不好,這活他也能做,讓容姝洗他的服,耶律加央舍不得。
“子在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耶律加央道:“你不想補就不補,我這樣穿也行,就是別人的服都有人補,就我沒有……”
容姝道:“你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收拾好趕吃飯。”
雨天容姝就喜歡吃面條,火鍋這種熱熱乎乎的東西,點了小炭爐,兩個人用小鍋就行,切了牛羊,又鹵了。
菜是今年新長的小白菜,的出水,去年的蘿卜,放的甘甜,打了野蛋的手搟面,容姝想到時候試試紅薯,吃火鍋怎麼得了豆皮條呢。
現在東西能賣到永州,容姝想多賺些錢。
就算賺不了錢,能改變烏邇人的生活也是好的。
“還是火鍋好吃。”耶律加央喜歡吃,一層片染上了湯底的味道,然后蘸點麻醬,連涮菜都是好吃的。
容姝道:“冷天吃熱鍋,不過說起來大楚春,天暖和了,永州的火鍋賣的應該不如以前的好。”
錢賺的也不如以前多。
在耶律加央看來,這個生意更像是玩的,給容姝玩的,賺不賺錢,賺多錢都無所謂,反正烏邇靠的是皮,馬匹,鐵。
耶律加央道:“從烏邇運活牛活羊過去不容易,等天熱了更難,容姝,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你也別難過,我養得起你。”
容姝笑了笑,“哪兒會,我做生意也不是為了自己……”
耶律加央喝了一大口青稞酒,“我知道,是為了烏邇。”
“所以我更不希你累,”這要放在大楚,就相當于容姝嫁過來,婆家有十幾萬人的拖累。
容姝看了耶律加央兩眼,然后低下頭,“我吃了睡睡了吃,能什麼累,你快吃吧,多吃點。”
無論是在夢里還是現在,耶律加央都覺得是他不好烏邇不好,而是千金之軀,和親遠嫁不算,還要在這麼荒涼的地方度過余生。
能覺到耶律加央的喜歡,喜歡的小心翼翼。
吃過飯,耶律加央把鍋碗筷子刷了,這和大楚不一樣,大楚的皇帝什麼都不干,天只批奏折,上朝,只有農桑節的時候才會下田侍弄幾撮莊稼。
他有好多仆從侍,住著最豪華的宮殿,吃著最好吃的佳肴。
耶律加央一點都不一樣。
趁著耶律加央刷碗的功夫,容姝去梳洗,拆了發髻,換了寢就立馬鉆進被窩。現在沒冬日那麼冷,蓋好被子就行,不用湯婆子。
用被子遮住耳朵,靜靜聽外面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耶律加央進來了,他腳步輕,作也小,站了一會兒問道:“容姝,你睡著了?”
容姝想,裝睡算了,反正耶律加央也不會過來看是不是真睡著了。
誰知,耶律加央又問了一遍,“你睡著了嗎?”
容姝翻了個,“睡著也被你喊醒了。”
“我聲音很小,你肯定是沒睡著,吃不吃烤紅薯?”
放久的蘿卜甜,紅薯更甜,烏邇的紅薯是沙沙的口,還面,烤出來紅薯皮流薯,瓤綿。
就是吃的時候弄一手,容姝嫌麻煩。
容姝道:“不是剛吃完嗎,哪兒有大晚上吃烤紅薯的。”
耶律加央道:“大晚上怎麼了,我看你晚上讓我吃,自己沒怎麼吃,吃吧,我來烤。”
容姝爬起來,“那我吃一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烏邇這個地方,容姝現在覺得這里什麼都好,好到什麼都能賣錢。
紅薯瓤金黃泛著淡紅,口綿,外面一層有點焦,里面的香甜,耶律加央烤了兩個,容姝吃了一個。
等吃完,耶律加央任勞任怨地收拾東西,又給容姝打了熱水洗手,“吃飽就好好睡覺,別想東想西。”
大約是容姝腦袋和耶律加央手離得太近了,又或者是帳篷里的氣氛太好,耶律加央手了的腦袋,“睡吧。”
屏風外的桌子上留了一盞燈,容姝愣愣地那點燭影,“我都是熄燈睡的,吹了吧。”
耶律加央低頭就把燈吹了。
——————
次日,又是商隊出發的日子,帶足干糧和水,再把牛羊裝上車,還要帶它們路上吃的牧草,一切收拾妥當,商隊才出發。
從烏邇到大楚的路早已經清,去年今年走的又多,這條路得很,沒什麼可擔心的,就是要小心牛羊不要在路上被死。
等商隊終于到了永州,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五月初,天氣漸熱,攤賣都是現殺現賣,隔夜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價格上也便宜許多。
時節原因,這會子大家都吃淮揚菜,清淡,又有君子之風。
不過奇就奇在永州的一家賣鍋子的,生意火程度不輸淮揚菜。
鍋底是牛油辣鍋,香極了,辣的爽,辣的痛快,吃完一頓渾上下冒熱汗,還有這家火鍋店的,和平常吃的不是一種,有牛就不說了,那個羊味道又濃又,這麼一春吃下去,膘都了五斤。
張掌柜賺了不銀子,人也胖了一圈。
誰說做吃食不賺錢的,那是胡說,一盤羊半斤賣一兩銀子,客人都是幾盤幾盤地點,上上下下都是利潤,怎麼不賺錢了。
又有多靠著吃食富甲一方的。
賣鍋子怎麼了,照樣把日子過好,現在永州誰人不羨慕他家的火鍋店,還到打聽,他們牛羊是從哪兒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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