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老爺子，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怎麼會做不利於你的事……」墨玉珠跪倒在地，死死抓住齊老爺子的襟，梨花帶雨好不人。

然而下一秒，齊老爺子悠悠出聲：「我可以不追究你跟齊滿不清不楚，但你們在我飲食里手腳，差點害死我，這不是隨便一句無心之失就可以帶過的。」

墨玉珠瞳孔一，只覺得一桶冷水兜頭澆下，渾冰涼僵，連哭泣都忘了，張大看向齊老爺子，心跳都驟停：「你……你知道了……什麼時候？」

自覺明能幹，心思玲瓏，做事周沒有把柄行跡，卻不想原來一舉一都在齊老爺子的眼皮底下，頓覺遍生寒，又想到下藥分明已經是一年多之前的事，齊老爺子總不會是才知道，這份忍更加可怕，不行跡，默默忍耐，以至如今，數罪併罰。

墨玉珠癱在地。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想讓我死。」齊老爺子角泛起苦的笑意。

多麼諷刺，家人本應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可是偏偏想要他命的，都是他的家人。

「爸爸，沒有的，沒有。」齊多多慌慌的幫墨玉珠找補：「我媽一定是被騙了，被騙了，對，他們都太狡猾了，我們本不是對手，被利用了而已，我媽都是為了保護我和哥哥，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弱子也是沒有辦法的呀。」

齊老爺子漠然的看了看：「你倒是不想我死，可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罷了。」

他不等齊多多喊冤，用手指了指齊之遠：「你倒是聰明，從始至終置事外。」

說到這裏齊老爺子又笑起來，笑容里滿是諷刺：「偌大一個齊家，最乾淨的是看熱鬧的那一個，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齊之遠面清冷如紙，事到如今，也不強辯，直接跪在了墨玉珠旁邊，俯給齊老爺子磕了個頭：「兒子不孝。但是形勢比人強，只求自保而已，我媽媽和妹妹心思蠢鈍，所謂的野心也只是為了我，不得其法。希爸爸看在這二十多年的親人分上，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平心而論，齊之遠之所以能夠置事外，不過是一直覺得蹊蹺，謹慎行事，雖然沒有親手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自問在齊鄭廉的角度，估計做不出其他更高明的選擇。

他知道現在齊老爺子已經對事的來龍去脈了如執掌，證據在人家手裏握著，再狡辯只能徒增惡，不如直接認錯來的實在。

「之遠……」墨玉珠心疼的喊了一聲，才要開口，就被齊之遠截住了話頭：「媽，大錯已經鑄，不要再說了，說到底也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沒能約束你跟多多，但是我相信，爸爸絕對不是薄寡義的人，願意再給我們一個機會的。」

齊老爺子哼了一聲：「你這帽子給我戴的倒是正正好好。」

齊之遠低垂著頭，語氣嚴肅面目沉靜：「不是的，爸爸一直是我尊敬的人，從小就是。我還記得小時候爸爸牽著我的手，告訴我，這世界上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都有，沒有人能管的了那麼許多，只有獨善其，管住自己，不要為那樣的人就好。我沒能做到，但是知道爸爸可以。」

齊老爺子漠然無語，他想起了齊之遠小時候，寡言語，文文靜靜的，像個小孩，又非常聰明，什麼道理知識一點就，長大了也是從來不需要他心的。

他把全付心思都放在了培養鄭廉上，對之遠一直有所忽略，可是他似乎從來也沒有過抱怨的緒，禮貌周到，始終是寵辱不驚的樣子。

一晃眼，小小的白凈年已經長了大人模樣，擋在墨玉珠和齊多多面前，求他一個寬容諒解。

到底還是忍不住心了下，齊老爺子一揮手：「罷了，你們走吧。但是你要記住，如果約束不了他們，那今天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墨玉珠如蒙大赦，忙眼淚鼻涕起來，心中雖然知道那巨額的財產八要與無緣，但這會兒不被扭送警局已經是萬幸，哪裏還有心思談別的，只齊多多還言又止，沒眼的想往齊老爺子邊湊套近乎，被齊之遠冷著臉一把拎起來，三個人腳步匆匆的跟齊老爺子告別，沒一會兒就不見了影子。

剛剛還站滿了人的房間，瞬間變得空曠起來，傅錦瑤站在齊老爺子後，雖然沒有看見他的臉，但只看背影都覺出一蕭鎖來。

到底是垂暮之年的人了，最大的心愿不外乎是家族蒸蒸日上，盡天倫之樂，但是眼下卻落得一無所有，孤家寡人的境地。

傅錦瑤等了半響，小心翼翼的一聲「外公」，見齊老爺子沒有回應，就走到他面前去，頓時愣住了。

齊老爺子老淚縱橫，一張臉上滿是悲苦之，忍不住捂住了臉，有些抖的聲音過手指流瀉出來：「都是我，都是我造的孽，瑤瑤啊，外公錯了，外公真的知道錯了。」

一把年紀的人，被愧疚和後悔折磨著，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傅錦瑤眼圈也一紅，上前拍打著齊老爺子的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一點：「外公，別怕，還有我呢。」

若說對錯，齊老爺子是一切悲劇的源。

沒有他的錯誤決定，外婆不會年紀輕輕的去了，小姨不會跟自己鬧了一輩子的彆扭，媽媽也不會遠走京城。

可是同樣的，齊家也不會有今天。

人生是有無數個岔路口的，當人年輕的時候，站在分叉，是很茫然無措的，不知道走哪一條好，鮮花和野，都藏在黑暗的未知。

可是人生的殘酷之也就在於此——往往最年輕的時候做出的最輕率的選擇，在當時看起來最閃耀最正確的那一個，是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贖罪的。

外公沒有機會去彌補了，他虧欠最多的那個人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