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錫山舍不得，是真舍不得。

生了四個兒，臨老了，得了一個兒子，雖然當年他自詡不是重男輕的人，男都一樣，兒只要孝順，頂得上十個兒子。

那時候的莫錫山，只要有人提及讓他再生一個，他都是這樣跟別人說笑。

但是醫生從產房里抱出孩子來說是男孩的時候，他還是哭了，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已也是個俗人。

含在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別人都說要窮養兒，可他舍不得窮養。

有什麼新奇的玩意，都帶回來給兒子玩。

甚至帶著兒子去空軍訓練基地的時候，就因為兒子站在那個模型飛機前看了很久。

那種模型，市面上也不可能有賣的。

他是拉下老臉去找老將軍開了口，要了個模型，要知道那個年代，他自已都很不恥那種行為。

別人說是棒底下出孝子，他是每次被兒子氣得想打了，子舉得高高的，最后都敲在桌上，墻上，地上。

獨獨舍不得落到兒子上。

年輕時候他都沒舍不得，現在這麼大把年紀，眼見著都沒幾年好活的人了，哪里會舍得。

就盼著兒孫都好好的，個個無災無痛的在他面前，他走的時候，才能安心閉眼。

云燁的手搭在莫錫山的手背上，“爸爸，你別憋在心里，你打我罵我都是該 的，我皮糙......”

“再皮糙，也是我的兒子啊。”

老人的聲音低緩凄涼，是無能為力的無奈。

辛甜的頭垂得更低，是最先被外公教育過的人，知錯不改。

連一句“外公，你打我吧”，也沒臉說出口，泣也不敢出聲。

“甜甜，你也別自責......”

辛甜抬頭，看見莫錫山依舊闔著雙目，只是他結，咽下苦的樣子，還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外公竟然知道在自責。

莫錫山微嘆之聲綿弱，說話時也顯得中氣不足，“你們走到今天，是我這個做家長的，沒有做好。

我們那個年代，父母之命，妁之言，不懂什麼，只知道 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親。

親人就是互相扶持和護，我一直以為我的孩子們都是這樣.....

我并不知道除了親之外，相互護也會發生變化。

這不怪你們，是我沒有做好家長......”

云燁和辛甜若在云潔面前還有一點氣勢，如今都已經被打上了層霜。

莫錫山輕輕嘆氣，聲音悠遠，“莫家能走到今天，用了五十多年，五十多年的時間，莫家在g城聲極高，莫家走出去的人，沒人敢輕看，這一點你們都有吧”

“嗯。”

“嗯。”

云燁和辛甜都輕聲低應。

“你們想走，我不攔你們，老五.....”莫錫山的眼皮輕輕抬開，看向云燁。

云燁跪得更直了些，握著莫錫山的手，“爸爸”

“你跟你媽說，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是......不是”

“爸爸”

“外公”辛甜挪著膝蓋向前，跪到莫錫山跟前，雙眼紅腫的看著老人，急急解釋，“外公那是云燁說的一時口無遮攔真的他當時就是糊涂了外公永遠都不會的您不要想”

云燁看著辛甜像是慌得害怕一般的解釋，他明白不是怕被罵被罰，是怕父親承不了那些打擊。

其實他也承不了，哪怕父親才問出這一句，他已經覺得自已被打趴下了。

“爸爸，不是,我那是糊涂了。”

“如果你可以當沒有我這個父親，你就帶著甜甜母走，離開莫家，找一個豌豆不過敏的國家，好好生活。

你說得對，只要你們不生孩子，對誰都不會造傷害和負擔。

你們只要不回莫家，不再和莫家任何人有關系，就不會對莫家任何人造傷害。

我老了，為你們做不了什麼。

再過幾年，也不過是一把灰。

你們要走就走，干干凈凈的走，我甚至可以想辦法幫你們出死亡證明。

辦一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葬禮。

從此g城再沒有辛甜和云燁。

莫錫山再也沒有兒子和一個辛甜的外孫。

你們去了國外，也無需記掛家人，言語上的問候和關心，我們都不需要。

養兒養，我本來就不圖回報，既然不能安天倫，不如放你們自由。

我對你們任何一個，都下不了狠手，但是......

我火葬的時候，你們也不要回來，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和容忍......”

莫錫山了一聲抑的長氣，眼皮很快閉上，枯手在云燁手中，更是握抖。

眼上，不能自抑的，兩行淚再次進鬢發里。

“爸爸”

“外公”

“爸爸，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外公，云燁跟外婆是說的我們不會出國我以后不回g城來了，真的云燁會呆在莫家，會一直在，會一直照顧你，外公您別生氣，求您了，您別這樣氣”辛甜泣聲喊道，“我們一定一定外公”

“哎......”

莫錫山嘆了這一聲后，再也沒有說話。

....

晚上，辛甜帶上小豌豆去了裴家吃飯，小豌豆一直于驚狀態。

辛甜心里那些不能啟齒的又不能對任何人訴說，強歡笑被申璇看了個明白。

小豌豆食不好，允錚把弟弟的瓶拿來給小豌豆喝，小豌豆推開了，只是偎在辛

甜的懷里，允錚自已拿著瓶喝了兩口，覺得不如豌豆的瓶好喝。

吃完飯，申璇說要自已開車送辛甜回去。

裴錦程怎麼可能同意，“你才坐完月子，開什麼車你覺得司機送不好，那我來送。”

“你懂什麼我是跟閨 有悄悄話說，你在不方便。”

“我在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們想說什麼”裴錦程覺得申璇今天非常可疑，“你們是約好要去見別的什麼人”

“你不相信我，派個車跟在我車后面好了”申璇有點火炸。

裴錦程 馬上一聳肩，大方得很的樣子說，“你說什麼呢，我不就是擔心你的安全嗎我還能不相信你我兩個保鏢跟著你的車就行了，你們兩個人出門，怪讓人擔心的。”

申璇白了裴錦程 一眼，拿著車鑰匙出門了。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車輛較，申璇也開得慢，小豌豆東西吃得，沒什麼神，被辛甜抱著才有安全，沒一陣又睡了。

“小心肝，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

“你在騙 我。”

“......”

“和云燁有關吧”

“......”

“小心肝，云燁再好，也是你的舅舅，我知道還好，我是你的好朋友，對錦程我都不會說半個字。可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莫家那麼大座高門，以后可怎麼辦”

“我知道，我以后不回來了，我們以后不見面了。”辛甜咬了咬，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這件事，我也不知道該 怎麼勸你，這麼多年了，我知道勸也勸不了，若你們都是畜生倒好了，到國外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可你們偏偏不是......”其實申璇看了這麼久，算是也看得有點明白了，云燁退婚不會無緣無故，還跑到c城弄個辦事。

而且聽裴錦程說，云燁是親自去理的這些事。

裴錦程這人對的事總是有點遲鈍，或許他也不是遲鈍，只是從來沒有想過云燁會不會對自已的外甥心。

而申璇卻明白，辛甜回國后沒多久，云燁就從部隊里退出來了，然后做生意 。

后來去了c城，又退婚。

這些事，就算當初裴錦程因為溫莫兩家退婚弄得惱火，也沒有說過什麼。

云燁怕是跟辛甜，已經兩相悅了。

那天野餐的時候，申璇已經能肯定個百分之九十。

可有些關系，從一開始踏進去的就應該知道，那很痛苦。

八是家里有人知道了，瞞不住了。

辛甜點頭，淚珠子落在小豌豆的手腕上，連忙著鼻子去給孩子把手臂上的水漬 干，可是淚珠又滴了下來，“阿璇，我知道的，人不可以太貪心，不能太貪心，不能什麼都想要......”

“小心肝，傷心難過，倒不如為了對方，把自已活得彩些，阿燁若真是心里有你，他怕是最最希你過得好，就算你們分開，他也一定會想辦法知道你的近況。你若不好，痛苦的不僅僅是你，還有他。

他可能是想幫你，都不能幫，那種焦急，你換位思考一下就該 知道有多難。”

辛甜幾乎在聽到申璇說完這一段話后，豁然開朗。

.....

辛甜雖然離開了g城，莫錫山卻一下子病倒了，戴上氧罩的那一瞬，莫錫山憑著最后一點力氣，拉住云潔的手腕，“我病了的事，不可以告訴阿甜，會疚......”

云潔紅著眼睛，“你就想著他們他們可曾想過你”

莫錫山虛弱輕，“孩子總有不懂事的時候，孩子不懂事，責任在我......”

云燁站在一旁，看到氧罩戴在父親的臉上，扭過臉去，一闔眼，淚水滾了下來，錯到如今這步田地，還能去怪到底是誰的錯

云燁抹干臉上的水痕，深呼吸后，坐在莫錫山的病chuang邊，“爸爸，以后每天我都在這里陪著你。你要快些好起來......”

莫錫山住院一個星期后，苗秀雅回了g城。

由于莫錫山住的醫院正好是溫佳妮工作的單位，苗秀雅一回來就知道了。

一聽云燁每天下班后沒理完的工作都是拿到病房里去的，晚上還陪chuang在那里守著，苗秀雅就覺得一陣心疼。

打了電話給云潔，“莫大哥不是一直都還不錯嗎怎麼突然就住院了”

云潔當然不敢說是因為云燁和辛甜的事才把莫錫山氣得背過去了，嘆了一聲道，“年紀大了，哪能沒個病痛，年輕時候留下來的病，這一年年的都返上來了。”

“阿燁這麼天天守著，吃得消嗎”

“我也勸了，幾個姐姐也說著換班，阿燁不肯，非要守著。”

“這孩子孝順。”苗秀雅雖是心疼，卻也很欣，“我晚上燉點補的湯，你給阿燁拿過去，雖然說年紀輕，但是一直連著熬，是人都會垮。”

“那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啊，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莫大哥的，一定要想辦法調好，他若醒了，凡事順著他些。他住院這事，可不能外傳，莫家現在一點也不能。”

云潔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如今阿燁棄了軍，撐大梁的是老莫。”

“我先掛了，湯煲好了，我給你送過去。”

“好。”

莫錫山院的事，被捂得的，外面傳聞是療養。

.....

辛甜更新了微信，是帶著小豌豆去游樂場的照片，母倆臉上都是被冬日照得絢麗燦爛的笑容......

云燁看著手機屏幕，角微微酸的勾起。

希是過得真的好，而不是為了給他看，做做樣子......

苗秀雅給云燁打了電話，“阿燁，上次你不是跟我說去c城的話，約你一起給我當地陪的嗎”

......第一更結束，晚點第二更，求親親們手里客戶端投的月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