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其他的,只能等著了。”穆老夫人打發邵璟和穆二先生回去:“忙了一天,你們也累了,都去睡。”
“是。”邵璟和穆二先生一道服侍穆老夫人躺下,這才一同出了門,各自離開。
邵璟將要走到轉角時,聽到穆二先生在后他:“阿璟!”
他回行禮,恭敬地道:“請叔父吩咐。”
穆二先生走到他面前,溫和地注視著他,沉聲道:“自家子侄不必如此拘禮。二叔是想告訴你,你今天做得很好,能屈能,審時度勢,不是沒有骨氣,而是智慧。竹在骨而不在皮。”
穆二先生重重地拍著邵璟的肩頭,贊道:“好樣兒的!”
這一番話,讓邵璟頗為驚訝。
畢竟今天他到不攻訐,有些同年甚至嘲諷他沒有文人風骨,商本質,兩面討好。
他沉默片刻,笑了起來:“能得叔父夸贊,侄兒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穆二先生道:“別人的話不必放在心上,懂你的自然能懂你,不懂的不必在意。”
邵璟默默一禮,目送穆二先生離去。
他和田薇親時居住的小院安靜得很,秉承穆氏勤儉持家的傳統,只亮了一盞燈。
如意垂手立在廊下候著,見著他就高興地道:“大人回來了!”
邵璟輕輕點頭,把披風遞給如意:“誰在里面?”
如意小聲道:“霍先生。”
門開,霍繼先沉默地對著昏黃的燈拭樸刀,刀口雪亮,冷反到他的眉眼之間,殺氣騰騰。
“大過年的什麼刀,收起來。”邵璟穩步而,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霍繼先忙放下刀站起來,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邵璟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給您拜年。”霍繼先眼里閃著淡淡的淚:“我們所有人,愿您和夫人、公子平安康健,如意吉祥。委屈您了……”
這是他們這幫人的心聲,很有人能夠做到邵璟這樣,心態平和,無恨無怨,想的不是個人那點事兒,而是怎麼盡己所能為國家做有用的事。
邵璟端端正正地了霍繼先的禮,再親手扶他起來,嚴肅地道:“告訴大家,我不委屈,我很好。我和阿薇也愿大家闔家歡樂,平安康健。”
霍繼先重重地點頭:“屬下一定將您的話傳達給他們。他們都按著您的吩咐各自家立業,生兒育,過得很好,請您放心。”
邵璟道:“你呢?”
霍繼先一笑:“屬下不喜歡羈絆。”
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親了。
這些年來,邵璟逐漸改變他們這些人的想法,要求他們過正常人的日子,也很有事讓他們去做。
既然邵璟愿意放棄這一切,他也愿意放棄自己的一切,終追隨。
只是這些都不必和邵璟細說,只需記在心里默默去做就好。
比如這次的事,比如在明州發生的事,他們自有他們的方式去解決。
邵璟并不知道霍繼先在
想什麼,只吩咐如意:“去安排幾樣小菜,我與霍先生小酌幾杯。”
沒多時候,酒菜上桌,二人就著酒,天南海北的聊。
天將亮時,外頭飄起了小雪。
霍繼先發紅的眼睛,起和邵璟告辭:“邵爺,屬下這就走了。”
邵璟不在意地揮手:“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霍繼先卻拜倒在地,不等邵璟去扶,他自個兒站起來,抓著他的刀,大步離去。
如意打著呵欠收拾桌子,評論道:“霍先生這次來,覺怪怪的。”
邵璟心思微,快步追趕出去,只見一片昏暗之中,早就沒了霍繼先的影子。
他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他們之間此生最后一次見面。
聲響起,如意端來一盆熱水:“大人,趕燙燙腳躺會兒。”
邵璟卻完全沒有睡意:“你立即往明州走一趟,給主母送封信。”
“是!”如意連忙準備筆墨紙硯,伺候邵璟寫信。
邵璟的信寫得并不長,用語也很晦。
用火漆封好信封,看如意出了門,他躺到床上,腦子仍然紛紛一片,除了對復雜局勢的擔憂之外,更多是對妻兒的牽掛和愧疚。
說好此生要把田薇照顧好的,卻在懷有孕,最需要照顧之時離開了,留獨自面對那些糟心事。
有人敲響了他的門,看門的婆子小心翼翼地道:“三爺,四爺有事尋您。”
穆冰的大嗓門無比響亮:“三哥,三哥,你還沒起嗎?我娘說了,初二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雖然三嫂不在,禮不可廢,您必須去岳家拜年,禮品已經備好了。”
邵璟只好打起神開了門,放穆冰進來。
穆冰鼻子靈,使勁著鼻息道:“有酒味兒,而且是好酒,三哥你吃獨食!”
穆氏家規嚴,子弟無事不得飲酒,更不許喝醉,穆冰偏偏有些喜歡好酒,這可苦了。
邵璟一笑,俯從柜子里抱出一壇子酒扔過去:“故都樂樓二十年的眉壽酒,拿去!”
穆冰歡喜不盡,道一聲謝,抱著酒壇子飛快地走了。
被這麼一鬧,邵璟是徹底沒了睡意,索收拾出門,去田家拜年。
路上遇到好些同是回岳家拜年的員,好些以往與他好的人都假裝沒看到他,扭著頭避開了。
邵璟不以為意,之前是什麼樣兒,現在還是什麼樣兒,明磊落的,毫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走到大街上,忽見迎面來了一隊裝飾奢華的寶馬香車,那香味兒飄得滿大街都是。
小廝松墨打聽一回,道:“是周相家接兒回娘家呢。聽說梁家不肯放人,說是梁三新寡,尚在熱孝之中,不方便出門,為此兩家人險些吵起來。”
邵璟立刻撥轉馬頭往蔽躲去,不想再和周裊裊有任何集。
有人大聲喊他:“邵兄,邵兄!”
他回頭,只見人群之中過來一個著鮮亮的紈绔子弟,笑嘻嘻地看著他道:“我遠遠瞧著一個人和神仙似的,猜著是你,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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