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做的涼面,酸湯是用冰鎮著的,你嘗嘗好不好吃?”田薇把兌好的涼面遞給邵璟,就在一旁托著腮看他吃,又圓又大的眼睛里滿是期待和喜歡。
邵璟看著清亮的眼神,心里便是一,有心熱得發紅的臉,又不想給那群窺伺的男人看了去,于是看著溫一笑,低聲道:“天氣熱,下次不要自己來了,讓人給我送來就行。再不濟,我和他們一起吃也行。”
田薇輕笑:“那不行,姓楊的恨你恨得要死,不能讓你的吃食出問題。再說了……”
湊過去,小聲道:“你早出晚歸的,我只能夜里才見著你,那不行,白天我也想你的。”
邵璟心頭一熱,使勁了的后腦一把,道:“送就送。”
他日漸年長,又常年往船上站,偶爾閑了還要邀約吳十八這些富商子弟冒著烈日來一場蹴鞠或是馬球賽,也會和市舶司里陳年的老吏胥一起跳海中洗個澡。
從前白皙得晃眼的皮已經曬淡淡的小麥,一雙修長有力的男人手更加有力,還帶了薄薄的繭子。往田薇后腦上這麼一,竟然沒坐穩,一個趔趄險些從凳子上跌下來。
幸虧邵璟反應快,丟了涼面趕扶住,然后討好地笑:“我不是故意的。”
不遠傳來吏胥們的笑聲,田薇自覺丟了個大臉,氣得圓睜雙眸瞪著邵璟,鼓著腮道:“你就是故意的!”
邵璟苦笑:“是,都是我的錯。”
經驗告訴他,不能和人太講道理,尤其是和家里的人。
家里的人不是用來講道理的,而是用來哄的,不然芝麻大的事轉眼就升級為大事件,哄一哄,大事也能化小。
然而今天田薇就是很生氣,哄也哄不好。
看著他打翻在地的涼面,皮笑不笑地道:“不喜歡吃,是不是?那我給別人吃了。”
不等邵璟反對,就揚聲招呼:“馬先生,如意,你們過來吃!”
如意歡呼一聲,和一個三十多歲、留著短髭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過來,無視邵璟噴火的眼神,著手期盼地看著田薇,口水滴答。
冰鎮過的酸湯子配涼面,在這熱得冒煙的夏日里,簡直就似消暑開胃的上等佳品。
第一碗涼面配出來,田薇遞給了中年男人:“馬先生,您請。”
這是邵璟的幕僚馬恩東,平時幫邵璟做一些文書之類的事,主母親手遞來的涼面,他自然是恭敬地雙手去接,同時不忘拘謹地道謝。
邵璟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等到第二碗涼面被遞給如意,他劈手就奪了過去。
“爺!”如意了起來,頗為委屈。
邵璟看也不看如意,板著臉端了碗埋頭吃面。
如意氣得咬牙,又不敢從他手里搶,便委屈地看著田薇。
田薇看著邵璟黑的發頂,僵直的背脊,勾了勾,安如意:“我再給你做。”
故意將勺子刮著碗底,說道:“只有這一碗了。”
于是,如意才剛接過這“最后
一碗”涼面,又被邵璟劈手奪走了。
即將二十的人,生生氣得紅了眼眶,孩子一樣跺著腳:“爺!姑娘,您看他!”
邵璟涼涼地看過來:“你什麼?”
卻是如意急之下,出了從前的稱謂。
“邵監的氣量真大,竟然和個孩子這樣爭搶。”田薇涼幽幽地說著,又遞給如意一碗面:“有多的,慢慢吃。”
如意警惕地盯著邵璟,牢牢護著面碗,迅速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再不讓人搶。
邵璟探頭去看食盒,果然還有很多,可見一開始就做了他們三個人的,偏偏要這樣為難他。
他探究地看向田薇:“今日怎麼這樣小氣?”
“我小氣?我哪有小氣?”田薇自然不肯認賬,待說完這一句,自己也愣住了。
好像是有點小氣,就算他險些把弄得摔倒在地,那也不該這麼生氣。
是怎麼了?
邵璟見一副茫然的樣子,掐指一算,失笑:“罷了,我不和你計較,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田薇沒反應過來:“什麼啊?”
邵璟挨近自己,輕聲道:“你的那個快來咯,豈不是很暴躁麼?”
據經驗,每當小日子即將來臨那幾天,田薇總是最暴躁最小氣的,一不小心就惹著了。
邵璟對此深有會。
田薇被他說得臉紅,自己的小日子都記不得,偏他就記得?真是的。
這人大概是兩世為人,憋了多年,了老房子,一旦著火開就不得了,力充沛花樣多,每每得不得不以小日子來了做借口,他竟然把這個也記住了。
于是小聲抱怨:“天就想著這些。”
邵璟挑起眉頭:“這意思是我不該關心你?”
“得,不說了。”大概是天氣太過燥熱,田薇心浮氣躁,說著說著又覺得心里有一把火莫名其妙往上拱。
邵璟看神不對,也不敢捋虎須,忙著吃好了,:“趕回去歇著,天太熱了,我會早些回來陪你。”
田薇也覺得不怎麼高興,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打著傘就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如意捧著空碗過來:“唉……我還沒吃好呢……不是,這里還有只碗……”
邵璟心里也是焦火燎的,正好趁勢罵人撒氣:“和我搶吃的,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還沒吃好?這里還有只碗?你還要不要我幫你把回來,伺候你吃飽,再幫你收碗啊?”
如意又氣又急,委屈得紅了眼眶:“爺,您明知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行,只要您痛快就罵吧。”
邵璟又不罵了,愁兮兮地抱著手著藍的海面發呆。
最近田薇的脾氣是真的有些怪,突然就給他臉看了,不好伺候啊,大概是陪得了,得想個法子哄哄才行。
于是不到下值時間,邵監就甩著手走了,先往街上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稀奇的玩意兒,愁得只是抓著手指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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