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這麼久，田薇已經大概知道白師傅的脾氣。

這是個外冷熱、是非分明、懷大度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護著小蟲，允許這個越窯后人、孩子學他的本事。

只是他太厲害，平時又不茍言笑，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今天反正已經手了，只要沒聲俱厲地罵、打，那就繼續唄。

左右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大不了就像邵璟那樣扯著角哭唄，又不嫌自己的哭相丑。

“師父，我真的沒有。”田薇不但不松手，反而抓得更了：“您冤枉我”

用閑著的那只手使勁掐一下自己，立時疼得眼冒淚。

“師父阿薇哭了呢”小蟲回頭正好看見這一幕，顧不得自己還在生氣，氣呼呼地跑過來：“師父，你不就是生氣阿薇涼面做了嗎下次單獨給咱們做唄”

說著，小蟲又吸溜了一口口水，和田薇道：“阿薇，你會做餃子嗎咱們下次做餃子吃啊”

田薇道：“會的，我會做好幾種餡料呢，為了讓師父高興，我特意找人學的做面食，我會做好幾種。”

出手，胡地指：“瞧，這里，這里，都是為了學做面食被燙傷、割傷的”

小蟲道：“哎呀，阿薇，你好辛苦對師父真孝順”

“涼面晚上”白師傅面無表，說了這一句，轉就走。

田薇笑，果然把邵璟送走是正確的，看，不用應付他，就能花更多時間力面對白師傅。

一個月之，一定要把最關鍵的配方拿到手。

田薇繞去張師傅那里找喜眉。

窯爐里正在裝要燒制的瓷坯，窯工將裝了瓷坯的匣缽小心地放在窯爐里堆砌起來，碼放得整整齊齊。

張師傅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著酸湯，吃著涼面，不時盯一眼窯爐，和喜眉說上兩句話。

“張師傅”田薇走過去，笑瞇瞇地道：“涼面好不好吃”

“好吃真乖”張師傅夸了幾句，不舍得地道：“聽說阿璟去縣城啦”

田薇道：“是呀，他去學番邦話。”

張師傅嘆氣：“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啊，一點就只是年紀小，不然比你二哥好多了，你二哥跟我多年，還是那個老樣子”

田薇笑：“阿璟說了，他回家就來看您。”

張師傅笑得滿臉褶子：“他好好上進吧，那個比這個有前程”

田薇也不解釋，拖個凳子坐下，托著腮看窯工裝瓷坯，問道：“張師傅，聽說今年分派的貢瓷數額更多差不多都要忙不過來了”

張師傅道：“可不是你看你爹每天回家累什麼樣。”

田薇就道：“為什麼不再建個窯爐啊”

很想自己建個窯爐，等學會白師傅的本領，就可以自己試驗新瓷了。

但建窯爐不是個簡單的事，里頭有些訣竅，是燒窯師傅的不傳之。

最近燒窯順利的，張師傅心很好，慢悠悠地說給聽：“這建龍窯啊，可不是隨便就能建的。得看風水，要請先生堪輿第一就是進氣出氣要暢通，這樣柴火才能燃得充分，火力才夠。”

“還有你看這龍窯是斜著往上走的，地面也是斜的，那咱們燒制瓷，瓷坯得放正放穩不是不然就把東西燒壞咯，怎麼辦

你看地上鋪的那層細沙，這玩意兒就能起到固定窯的作用，裝燒瓷坯也有講究，小的東西就裝在頭一低窯，大的缸子啊翁啊，就裝在最后頭的高窯”

有關制瓷的這些事，老師傅最是經驗足，這是用歲月和一次次積累換來的，多銀子也換不來，只要張師傅肯說，田薇哪怕就是聽上一百遍也不會厭煩。

托著腮，聽得極其認真。

忽聽有人在后笑道：“唷，教孩子學燒窯呢怎麼是個娃娃”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孟浪不端莊，田薇皺起眉頭往后看，看到一張悉的臉。

一個穿著淺藍紗袍，頭戴紗帽，白面淡眉，三綹鼠須，眼里閃著，材瘦矮小的男人站在后，煞有介事地搖著手里致華貴的扶桑折扇，仿佛他是個風流才子似的。

吳錦

田薇瞳孔微。

該來的總會來。

在的記憶里，這個人就是楊監窯調走以后的繼任者，十分不好相與，總是與田父意見相左，經常把田父氣得夠嗆。

也就是在他的任期，二哥意外離開人世，家里接連出事，最終失去貢瓷資格。

而吳錦，直到死前仍然把持著越窯燒制貢瓷之事，在本地幾乎活了土皇帝。

但是，吳錦比之前早來了至一年。

為什麼

田薇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偏差。

沒人認識吳錦，都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吳錦有些尷尬不高興，將扇子抵著下頜干咳一聲，沉了臉道：“你們主事的呢田德清呢”

田德清正是田父的大名。

張師傅等人的臉頓時變了。

平時很有人田父的大名，要不就一聲田老爺，若是場中人，至也尊稱一聲“田仕郎”，沒有人這麼不客氣的。

張師傅沉著臉一揮手，喝罵眾匠人：“該干什麼干什麼，都傻站著干嘛耽誤了燒制貢瓷你們賠得起麼”

這話就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了，吳錦冷笑一聲，將扇子指向張師傅：“你是主事的”

張師傅才不耐煩理他，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茶壺，倒一杯花清火茶，慢慢地呷。

“我問你是不是主事的”

吳錦的扇子眼看著就要到張師傅臉上去，田薇起擋在前頭，微笑著給他行禮：“這位先生，請問您找我爹是有什麼事嗎請問您尊姓大名呀”

吳錦對著這麼個小姑娘也不好太過分，將扇子收了收，沉著臉道：“我是才來的監窯，我姓吳，你爹呢他快快來拜見長”

張師傅等人頓時大驚：“那楊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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