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冉沒接這話，又問了第二個問題：“你確定，那些沖進縣衙大鬧一場的百姓，都是災民？”

君璟又一次被問住了。

方才沒注意，但南冉這麼一點，他便想到：災民都得有氣無力，哪有力氣來縣衙鬧？

“我覺得糧食不是問題，但那些災民有問題。君大人，壞的糧食也繼續發吧。”

君璟蹙眉不解：“為何？”

南冉想了想道：“能在這麼短時間，攢齊這麼多糧食，已屬不易。若是放棄壞的糧食，短時間，還能攢到多好的糧食？”

“沒有多。”

“如今的狀況，是災民都要啃樹皮吃土了，那有糧食果腹，總比沒有好。”

君璟頷首：“的確這個理。”

“還有，只有壞的糧食，才能真的吃到災民的肚子里，好的糧食，倒是未必。”

君璟目疑之意。

“北方這事，天災一部分，人禍大部分。百姓造反，是被貪污吏得活不下去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吏，能放著那麼多好的糧食不下手嗎？你說百姓來縣衙鬧，我猜應該是貪演的戲，目的就是扣下你手里好的糧食。你若攔不住，那只能把好的糧食當做通路費給他們。對，是不甘心，但沒辦法。”

“只有他們瞧不上的陳糧壞糧，才能真正吃到災百姓肚子里。所以君大人，即便你不忍，也只能推著爛糧賑災，先讓百姓活下去。”

君璟氣得臉通紅：“這些雜碎！難道就任由他們如此猖狂嗎？”

南冉苦笑不語。

君璟亦是嘆息一聲：“這大寧啊……”

有太多的話，可終究都說不出口。

兩人相顧無言地坐了一會，君璟突然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南冉倒也沒說謊：“放心不下我爹，就跟著一起來了。興許也幫不上忙，但跟著心里總踏實一些。我功夫不錯，能保護好自己的。”

“首輔同意你來？”

“沒問他，我辭了。”

君璟一怔，南冉擺手道：“你也不必替我惋惜。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沒什麼大志向，當值這些日子啊，簡直過得太難了，罷了，我放過自己。”

君璟笑了笑：“我倒羨慕你的灑的。”

“不必羨慕，我這是不求上進。”

南冉在心里默默加了幾句：配角才能不搞事業，你是男主，注定要就一番大事業，我這種咸魚心態你就不必學習了。

*

君璟得了南冉一番勸說，收拾好心，又了打不死的小強，斗志昂揚地繼續去賑災。

他一個人離開，回來時，變了兩個人。

顧含英追著他來了。

南冉簡直要給顧小姐鼓掌，這才是為不顧的主啊！干得漂亮！

“余小姐，可否讓顧小姐與你——”待一起？

“不方便，不可以。”

南冉一口回絕了君璟，等轉過頭對著顧含英時，已是一張苦瓜臉：“顧姐姐，你都不知道，前兩日我撿到君大人時，他有多凄慘，面黃瘦，失魂落魄。這賑災之事實在太難了，你可得好好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