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已經從哭中醒來。

的哭聲當然驚醒了趴在床邊的華先生，華先生還如同往常一般，把燕枝抱到自己的懷里，輕輕的拍著的后背:

“怎麼了？是半夜做噩夢了嗎？”

但即使是剛剛從夢中醒來，燕枝也能夠清晰的知到這人并不是自己的人，華先生如此溫對待，卻也只覺得渾骨悚然。

有些忍不住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想要從他的懷里掙。

華先生覺到了的掙扎，目之中染上一鷙之，語氣也沉了下來:“你又不認得我是誰了嗎？”

燕枝腦海之中一片混，沒能夠想起自己到底是誰，但是被幻狠狠刻進神識之中的記憶又在的腦海之中四作。

想起來了他是誰，下意識的回道:“是華先生。”

華先生眼中的怒火很快熄滅下來，他帶上了一抹溫的笑，輕輕的了燕枝的頭:“你還記得我是誰就好。”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再溫文爾雅，在旁邊的油燈映照下，他臉上的神看上去總有幾分詭異之意，燕枝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華先生見發抖，卻目如炬的盯著燕枝的眼睛。

燕枝知道他是在看自己的神。

連忙將自己眼中的恐懼和抗拒藏好，只留一些弱與可憐。

華先生就這樣審視著，臉上忽然沒有一表，看上去極為可怕，而偏偏是這樣恐怖的表，他居然能用溫的語氣說道:“怎麼忽然發抖呢？”

燕枝無意識的抓了自己手中的薄被，但卻知道自己若是出抗拒的神，面前的這人恐怕會發怒，所以勉勉強強的出一個笑容，臉蒼白如紙:“剛剛做了噩夢，所以哭醒了，渾冰涼無比，被子有些薄。”

華先生臉上的恐怖才乍然破冰，他溫的笑了笑，說道:“別害怕，夢里的那些都是虛假的，不必因為夢境的恐怖而擔心，我只會一直陪在你的邊的，沒有什麼人敢在我的面前傷害你，至于你覺得冷了，你就告訴我就是。”

他就算是這樣在床邊趴了半晌，站起來的時候仍然是一清貴的樣子，沒有看到一丁點疲憊模樣，他走到一邊去，從柜子里取出另外一床厚被子，仔仔細細地為燕枝鋪好，又給蓋好了被子，溫的:

“乖，我會一直在你邊。”

這樣的話分明和燕枝心中模模糊糊的那個影子一模一樣，但一樣的話從不同的人里說出來，沒有半分相似。

所以盡管燕枝的腦海之中還是一片混，不知道自己究竟到底是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也完全不知道華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可以確定，華先生不是的人。

但是已經覺到來自于華先生上的危險。

這個人不一定會是燕枝的人，卻一定可能會威脅到的生命。

華先生明顯是個很不穩定的危險因素，燕枝不想和他對著干，當然是以自己的小命為主。

也許是失去了自己過往的那些記憶，神識被強行從軀中離出來，燕枝的個變得尤為脆弱與不穩定，一個人躺下之后，想起剛才夢中迷迷糊糊聽到的聲音，仍然忍不住默默流淚。

當然難過，在這樣明顯覺得周圍的環境渾然陌生，即使連自己的記憶都似乎在于自己真正的想法背道而馳，而邊的這個人對自己有無限的危險的時候，尤為覺孤獨。

燕枝已經在想念他，又回想起他說的話。

他說自己不要擔心，自己也不要害怕，他說他一定會來救，在此之前他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便是想起這樣的話來，燕枝便止不住的覺得委屈。

是有人在自己的后做后盾的時候，才能有資格覺到委屈；若是自己的邊真的永遠沒有其他人陪伴，便是委屈都沒有資格委屈，委屈給誰看呢？

所以即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燕枝也覺得自己一定真的很自己的人，自己的人也一定是真心的，所以才會在的記憶都已經如此不健全，甚至連他到底是誰，他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都完全不記得的況下，這份卻還能夠如此深刻的刻在的骨髓之中，讓完全無法忘懷。

他是最好的。

所以想起他的時候才會覺得委屈，燕枝不知道自己從前有沒有過這樣弱的時候，但是當真既唾棄自己的弱無能，卻又在這樣的弱無能之中格外的想念他。

于是一夜，燕枝便這樣睜著眼到了天明。

夜有多長，燕枝眼角的淚就留了多久，淚痕就幾乎沒有干過。

所以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燕枝的眼睛幾乎完全腫了兩個小桃子。

華先生看見的樣子，大約還是有幾分半信半疑的問為何如此，燕枝如今心里已經對他漸漸有了提防，臉上不敢出分毫端倪，只能打個哈哈，用哈欠來掩飾自己臉上真正的神，一邊小聲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總是覺得自己的心里很不安寧，夜里一直做噩夢，嚇哭了。”

如今大約在自己的記憶里，燕枝的人設總是弱可憐，需要依靠華先生的，所以害怕噩夢，夜里流淚，想必也是正常之事。

華先生果然沒有毫懷疑。

他稍微沉默了一會兒，便出手來，輕輕的把燕枝攏到自己的懷里，一邊說道:“我抱一抱你，我抱一抱你就好了，你別擔心，今日夜里定然不會做噩夢的。”

燕枝無法控制自己眼中出抗拒的神，甚至連上的每一頭發都在說著拒絕，但是不能夠表出丁點不愿，只能夠地閉上雙眼，只當自己被豬咬了一口。

華先生見燕枝閉雙眼，秀的眉甚至都還在微微皺著抖著，長長的眼睫大約是因為不安而微微抖，一整張小臉看上去確實是又脆弱又依賴他的樣子，他心的便得到無限的滿足。

他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倘若你從一開始就這樣喜歡我，那也不會有這樣多的事。”

這話若是被叢樂聽到，估計能把他們華家的八輩子祖宗全罵出來。

這得是多不要臉的人才說的出的話！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拋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師徒關系，就算一開始燕枝就像是現在這般失了智的樣子，如此他，他也能像現在這樣嗎？

當然不會。

那個時候他的心里只有他想要做的事，只記掛著他從外頭帶回來的那個溫靜，他所有的心神都只放在溫靜的上，又怎麼會分出一丁點的放在燕枝上？

被人的時候，你的弱，你的是吸引人的；

但是被人不的時候，你的弱，你的就是累贅，是讓人到厭煩的。

華淵當真做得到像現在這樣嗎？

明明是因為他當時厚此薄彼，才把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破壞到今日這個地步，所以才有很多后面的事，他怎麼好說出來是因為的緣故？

更何況本就不可能有這退一萬步的時候，他們的份和經歷就擺在那里，明明是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親手養大，期間的只可能有親，不可能有，華淵能生出這樣變態的心思，那就是他這個人有問題。

只可惜如今誰也不知道華淵在自己構筑的幻境里，竟然能夠講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燕枝如今已經對他完全有了防備，自然也不會相信他里說出來的這些話，更不相信他說的，于是他只當做這些話都是耳旁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過就忘了，本不放在心里。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就是截然不同，燕枝不他，他說的每一句話燕枝都覺得只是胡說八道，只會讓抗拒。

華先生抱了很久，才終于舍得放開。

他低頭看著燕枝一張素白的小臉，見燕枝一雙眼睛都哭得紅腫了，實在是有些心疼不已，于是輕輕的用手在燕枝的眼皮上，其名曰給消腫。

他到底還可能是有幾分憐惜的，所以悄悄地用了一些靈氣來為燕枝消腫。

但是燕枝一接到這一點靈氣，雖然并不能知道這一些氣到底是什麼，但是的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吸納這些靈氣。

是天之子，天賦卓越，就算忘記了從前的那些事，卻已經記住了靈氣的滋味。

而華先生也顯然覺到，燕枝竟然在吸收這麼輕微的靈氣，他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將自己的手了回來，沒有再為燕枝用靈氣消腫。

燕枝見他作停了，心中猜測這事可能不妥，而且很有可能會牽扯到一些破綻，所以默默的先把此事記在心里。

這一覺得悉，又覺得溫暖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呢？

按理來說人是不應該有這樣的力量的，可是他們難道不是凡人嗎？

燕枝正閉著雙眼在思索這些，耳邊卻聽到華先生忽然問道:“你方才在自己吸收？”

這句話說得沉無比，而且顯然是個試探。

燕枝知道自己絕不能承認，于是立刻裝作一副完全不知道的迷樣子:“你在說什麼呢？我在吸收什麼？”

實在不知道自己的假裝有幾分相似，裝模作樣的這樣說著，真是盡可能的把自己回憶之中那些看上去弱可憐的樣子全擺了出來，只希能夠讓面前的人信任。

但華先生恐怕不知道，也蕭何，敗也蕭何。

他為了能夠功洗腦燕枝，花大力氣構筑的這個境和灌輸到燕枝腦海之中的幻，都是用了十十的功力的，所有的一切都栩栩如生，纖毫畢現，和現實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現在燕枝回憶之中的那些弱可的自己都是非常真實的，就像是曾經發生過在自己上一樣，所以即使只是依靠著記憶之中的那些模樣，燕枝做出來仍然惟妙惟肖，沒有任何虛假姿態。

華先生不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只是認真仔細的盯著燕枝臉上的神看了一會兒，慢慢的也放下了心中的疑。

燕枝被他洗了腦，但是他自己當然知道這里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也當然知道燕枝之前的格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這個徒弟向來不喜歡偽裝，要燕枝裝模作樣還比登天還難，但是面前的燕枝神態卻如此的自如，沒有一丁點不自然之，那就說明要恐怕確實是這樣想的，沒有在撒謊。

所以他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神重新變得溫:“沒事，是我胡言語罷了，你就記得，只要你的上有一點點不舒坦的地方，你大可和我說，我是永遠會站在你邊的，我一定會幫你好嗎？你不要自己去做什麼奇怪的事，不要傷害到了自己。”

燕枝知道華先生這話聽上去雖然溫又心，但是他這些話恐怕是在提醒自己，絕對不要去做某些能夠喚醒燕枝記憶的事。

于是燕枝假模假樣的應了一聲，看上去又又可，無比乖巧聽話。

因為在燕枝的腦海之中的那些記憶，設想出來的那個燕枝就是華先生心中對于的幻想，他就是希燕枝能夠做到這樣的模樣，那就是他最喜歡的樣子，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力，也沒有任何懷疑。

他心的滿足，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膨脹開。

他憐無比，又覺得燕枝可能確實是已經相信了這一切，沒有毫懷疑，臉上的神終于變得明快許多。

他溫地說道:“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是酒釀小丸子，我去給你做一些來，你就在屋中乖乖坐著，不要到走，我馬上就回來好嗎？”

燕枝當然乖巧地點點頭。

自從意識到這個人的上很有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燕枝就不敢再輕舉妄。

但是看上去只是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實際上卻已經開始慢慢的自己周圍的氣息，在嘗試著在周圍的空氣之中尋找剛才那種悉的覺——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