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孽禍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長大，此事已經足夠如鯁在，凝仙子是日復一日想著他是自己復仇的終極殺，這才能忍住自己親自手的心，哪能想到昆侖那些老匹夫不知道的良苦用心，竟這樣忍不住！

多年心毀于一旦，凝仙子氣得幾嘔。

立即讓人將門主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仙婢全部拖出去杖斃，又直接查出來了是哪幾個長老在背后搞鬼，連帶著被他們驅使而來的桃兒也一并查了出來。

怒火讓忍無可忍，籌謀痛苦這樣多年，結果被這些蠢毀掉大計，凝仙子甚至連等都沒有等，就直接讓邊的心腹將那幾個長老和桃兒一起喊來，連一句辯駁都懶怠聽他們說，就用絕對的力量將這幾個長老殺死在真神石像面前。

但殺了人也不能出氣，的計劃全毀，那賤婢端過去的湯藥之中混了誅魔的散神草，這東西魔修不得，那兒子本就已經千瘡百孔，這湯藥一碗下去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是真心疼他，卻不能看他真的死了，于是又召集了全昆侖上下所有的醫修一同去為他看診，而自己則跪拜在真神雕像的面前，于心中祈禱一定要讓這兒子活下來。

燕枝是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竟有心腸這般模樣的人。

跪在自己信仰的真神面前，日夜祈禱著希他過來，不是因為他是他的兒子，不是因為希他能夠活下去，而是因為希他至能吊著一口氣，活到滿十五歲的那一天。

活到他的母親，凝仙子能親手送他去死的那一天。

只要他還有一口氣，那魔咒就能夠生效，所以凝仙子生平第一次這樣虔誠地日夜禱告。

而的禱告，是為了讓他用更加慘烈的方式去赴死，生辰即為死期。

那魔咒確實能夠讓與他脈相連的魔域圣主付出的代價，而他作為魔咒施展的靈，魂魄會碎裂千八百塊兒。

魂魄既碎，這輩子就永世不回。

比起魔域圣主的魂飛魄散，他的下場幾乎會更加痛苦——魂魄飄散，就意味著他的意識并未消亡，可他的魂魄永遠也不可能融合一塊，他會為在這天地之中飄的一只孤魂野鬼。

燕枝已經能夠確定這絕對不是自己的決定。

凝仙子不是，即使這些記憶仿佛烙鐵一樣印在的腦海之中，那些痛苦仇恨的緒在的心中如浪翻涌，也可以確定，這不是做得出來的事。

回憶完畢，燕枝渾汗如雨下。

有些震驚，腦海之中還有些嗡嗡的。

而這個時候外頭就響起了小仙婢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那聲音到了的房門前就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敢進來，在外頭徘徊。

燕枝對這件事的發展無法茍同，也知道自己的反抗不會有任何作用，直接放棄了一切，而這果然自己作起來。

凝仙子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威，更多的則是無法宣泄出來的惱火和憎惡:“有什麼事直接說，我養你們在邊，不是為了讓你們當廢啞的。”

外頭傳來撲通一聲，這修為高強，不用看也能夠隔空視，知道是那小仙婢一下子跪倒在門前，害怕極了。

“回稟宗主，門主，門主……門主恐怕是不行了。”

那小仙婢知道這話必然會讓凝仙子大肝火，渾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凝仙子還沒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磕頭，自己也小聲泣起來。

凝仙子已經暴怒至極，忍不住低聲咒罵:“廢，他有什麼用！”

外頭的小仙婢聽見的辱罵聲，還以為是掌門在怪罪醫修看診不利，但燕枝卻知道，此時此刻，凝仙子滿心的憤怒怨懟并非是沖著那些醫修去的。

是在心中辱罵那兒子沒用，怎麼就不能活下來，就算是吊著一口氣也不行？

凝仙子在意的只有的復仇大計，甚至忍不住再問一遍:“當真已經無藥可救？”

那小仙婢已經哭得不樣子，卻還是抖著嗓音答道:“是，醫修說了，門主至多只有今天了，是門主自己不愿意活下去，恐怕是熬不過今天夜里了。”

這話剛完，凝仙子的屋中又發出打砸的聲音，凝仙子的咒罵咬牙切齒:“廢，養他這樣久，竟然連活都不肯活！都是討債的孽種！”

燕枝聽到的辱罵，不知為何只覺得薄涼可笑。

凝仙子的苦難確實如此，可這一切痛苦又并非是門主主觀上愿意給帶來的。

他選擇不了自己的降生，更從未對有過迫害與謀求算計。

在魔界后宮的時候他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欺凌，被當小犬騎著打，整日與豬狗爭搶食，已經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而他的母親凝仙子對此不聞不問，只當無事發生；

被帶回昆侖之后，他也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下面的人整日非議他的出，門中長老日日夜夜想著除掉他，母親的養將他當做出氣筒肆意凌辱；

而的母親，到他快死的時候都還在怪他，怪他為什麼不能拖著這口氣活久一點，怪他死了便毀掉了自己綢繆多年的復仇，甚至詰問他為何不想活？！

這種日子，活著比死了還難，竟罵得出口？！

生時非自己所愿，死亦只為解——燕枝即便忘了自己是誰，記不住自己心中那個阿晝是誰，仍舊覺得心中的怒火在膨脹燃燒。

這不該是他的待遇！

而凝仙子卻不知這些，心中的厭惡再也難以掩藏，上的氣息一下子暴漲。

隨后的屋子門窗皆被氣浪掀開，那小仙婢被凝仙子上發出的氣流沖出去數丈之遠，昏死在地上，不知生死。

凝仙子氣勢洶洶地往門主的院子而去，直接闖屋中，將所有的人都驅趕一空。

麗的臉上籠罩著濃濃的戾氣，一雙眼中出仇恨的芒:“你不想活，你憑什麼不想活！”

對比起的惱恨，躺在床榻上枯瘦如柴的年人卻顯得平靜數倍。

他甚至眼中都能漫出笑意，忍不住笑道:“你是我，你活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