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泰八年的秋天,謝奕因為在川府試點的治農策進行的非常順利,農業實現了連年的增收,把滁州搞得有聲有。
後來其他北方縣市都跟風學習,北方整的大環境農業形勢,終於從前些年的旱災中緩過來了。
謝奕也充分的在地方上展現了自己的才能,獲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好評,升職是鐵板釘釘的,所以帶著家小回京述職。
現在,比起首輔之子,皇親國戚,這些原先的標籤,謝奕更為突出和為人所知的,是他的能力和才幹,他終於為了謝奕自己,不是誰的兒子,誰的夫君。
除了在發展農業,勸課農桑的方面做出了突出的績,謝奕還在一年多前,費了很大的力氣,把川府地區的農戶人數全部普查清楚,戶籍更新完畢,第一個上摺子給朝廷,更新舊的稅賦核算基數。
原先整個北方地區員們暗自遮掩,自一系的規矩,就這麼突如其來的被暴出來,引人注目。就是謝首輔有心阻止事態擴大,也沒法正面使力。
他的這一舉,一時之間朝野震,便是帝劉瑞也是當朝怒極,要求徹查,於是,許多地區私扣朝廷發放的賑災糧款,瞞報死亡人數的事,都跟著暴了出來,北方的吏治**可見一斑。
若不是謝奕還有個做首輔的親爹,妻子又是當今天子的親姨母,謝奕因為揭發了真實的滁州戶籍數,早就在川府待不下去了,甚至人安全都無法保障。
但是謝奕毫不怯,他專門花了兩年的時間,整理了很多詳實的證據,就為了一朝發力,能夠將北方的吏治改天換地,誰也無法阻止一個有毅力有準備的人。
時值多事之秋,前有邊境戰和旱災,後有反王劉懌伏誅不久,為了保證整個國家的安定,南方和北方的政治穩定,剛娶妻親政的帝,只能採取寬嚴相濟,殺一儆百的做法。
在南方和北方的員中,挑出影響最惡劣的,把南方依附反王,兼并土地私開鹽廠的幾個豪強和員進行了理,對於北方貪污賑災兩款數額巨大,國家免除北方稅負期間,私下徵稅的員也毫不客氣的以極刑。
經過兩年的發展,大秦連年積弱的國力得到了增強,終於在去年時,謝首輔等四位先帝提拔的輔政大臣,都徹底的還政於萬泰帝。
本來謝首輔自然是不肯的,他在對付反王的時候,也實是出過力的,這些年新帝年,朝綱決斷都是他撐起來的,本又是先帝信重的大臣,。
然帝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但是反王的勢力被拔出,謝首輔正是一手遮天的時候,哪裏肯為他人做嫁裳。
只是劉瑞三番兩次暗示不從后,在書房裏,私下召見了謝首輔,將一本賬冊送到了他的面前,正是之前謝首輔和反王兩派爭相尋找卻求而不得,最後被謝奕反而無意中得到的前曹州郡守高拱的私賬。
裏面記錄了所有他經手的朝廷撥款的盤剝,以及層層上繳貢獻給清流一派各個大人的贓款,每年都會從本地百姓中搜刮出來送去的孝敬,在這裏面,謝首輔既收取了高拱送來的上貢,無疑也充當了□□的作用。
若是賬本被揭破流傳,清流一派的名譽再也不復從前,謝首輔無疑更是名聲掃地。
除了這本賬冊外,劉瑞還提供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裏面記錄在案了謝首輔全部帶著污點的私人生活,包括和兒媳通,偽造證據陷害南派員,以及還有當年牽連了好些南方學子的舞弊案等等,也都在冊中記錄著。
謝首輔看著手中的記錄,心裏又驚恐又震怒,但是沒辦法,若是自己不妥協,到時候劉瑞派人把冊子裏面的容都公開了,他的境況就飛蛋打,十分被了。
兩個人在書房談了許久,等到謝首輔出宮時,很多黃門和宮都看到了他灰白的臉和蹣跚的步伐。
所以劉瑞可謂兵不刃就從謝首輔手裏奪回了權柄,又看在想繼續用謝奕的份上,沒有請追不舍,反而讓謝首輔平和的還政。
新帝在朝堂上大展手腳,培養自己的人脈和臣子,銳意進取,慢慢的謝首輔已經在朝中失去了優勢,被到越來越邊緣化的境地。
謝首輔用了半生時間把一切心力都用在了仕途上,終於位極人臣,沒多年果,苦苦求索的一切,到頭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對於一個生平最是權,為了仕途和朝廷黨爭幾乎付出一切的人來說,也算是最大的懲罰了。
在今年,謝老爺幾次上書病退,最終也得到了同意,由劉瑞加封一層虛職后榮退。
在謝奕調回京都時,謝首輔已經病退致仕,回到了旬州的祖宅,和謝大郎和謝夫人一起生活。
然而謝老爺本來應該安晚年的,但是回到旬州沒有半年,謝老爺就被謝家對外宣稱是得了急病而去,實際上謝老爺則是被知道自己被親爹帶了綠帽子,懷恨在心的謝大郎所害。
謝夫人前幾年無意中說起,謝大郎才知道,原來他的髮妻劉氏和親爹竟然有首尾,加上謝大郎被謝老爺「流放」到旬州,徹底只能做個富家翁,再也沒有什麼前途可言,早已為謝大郎所不滿。
這些原因的發酵下,加上謝老爺回旬州后,上的積威難改,各種管束和看不上自己,更為謝大郎所懷恨在心。
種種因素的催使,讓謝大郎終是走上了弒父之路,在謝老爺的茶中投下了劇毒,把謝老爺毒死。而第一個發現的謝夫人,則是袒護著兒子,與長子一起,匆忙間就將人裝進棺材裏封起來。
等到謝奕帶著妻小回旬州丁憂時,謝老爺的棺材已經下葬,一切的榮辱是非,都埋在了黃土裏。
丁憂的三年過後,謝奕重新被委以重任,調任南方,在地方上繼續發揮作用,磨練自己,造福一方。
也是在嶺南,陳蕓辛苦的生下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是個七斤八兩,白胖白胖的兒子。
謝奕為兒子取名為謝霜,取自「寧為秋霜,勿為犬羊」的寓意。
已經長半大小姑娘的謝小初,帶著寧兒一起逗著悠車裏的小糯米糰子,謝奕撐著腮在窗外寧和的秋中,看著陳蕓的睡靜靜的發獃。
素日最是講究著飲食無一不,確地控制自己的重,為了腹中的孩子,這一年來多有些胖了,自己總是不甚滿意。
加上千難萬苦的生產過程,渾被汗水浸,產後坐月子無法水,陳蕓此時頭髮有些一縷一縷的,上的味道也不太好聞。
但是謝奕就是覺得得讓他此生都無法移開眼睛,傾斜著子湊過去,一下一下的輕吻著陳蕓的眉心。
謝奕萬分謝陳蕓為他生下的兩個孩子,如果說當初收養小初,是他秉著本心的善念,見證著他的蛻變和堅守。
而後來的寧兒和謝霜,則是謝奕人生中最純粹的和最珍貴的圓滿。
有這樣兩個延續著他們二人脈的孩子,見證著他們一世的深永不消逝,將來百年過後,黃土白骨,他們永世接子孫的祭祀,是多麼好的事。
一兒一,湊了一個好,有這麼兩個好孩子,謝奕真的太滿足了,尤其是這一次親眼看到陳蕓生產是多麼的危險而不易,謝奕更是不想再冒一一毫的風險。
輕輕執著陳蕓的手,謝奕放在邊深深的吻著。
為了怕對陳蕓的有什麼損害,謝奕之前已經人熬了對男子專用的「絕子湯」,喝下去后正常的男功能不影響,只是不能再令子有妊。
之前,他總是粘著陳蕓,夜裏喜歡翻來覆去的來去,陳蕓便笑言他的做派像個小狗。
而這就是他的,他願意做一輩子的小狗,推不開,打不走,為獻上所有。
此時,一室溫馨,嬰兒的呢喃聲,小初和寧兒輕輕的說話聲,陳蕓沉睡時輕盈的呼吸聲,織一杯濃酒,謝奕只覺得自己在這幸福的陳釀中,已經微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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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荏苒,瀟兒從最初陳蓉抱在懷裏,有點瘦弱的小糰子,變了能跑會跳,哭笑的小姑娘。
長著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雪白的皮,的嗓音,在常年寂靜的後宮中,就像是生的一節樂章,有在的地方,就連空氣,都彷彿新鮮了幾分。
對於瀟兒的來歷,宮中沒有人比劉瑞更清楚了,一開始母后帶著瀟兒回宮后,劉瑞一直是冷眼旁顧的。
他並不樂見這個孩子,的存在本,就是對某種規則的漠視和敵對,意味著背叛和逾越。
特別是隨著年紀越長,劉瑞上威嚴日盛,和陳蓉雖然是親母子,但面對總是親近不足,顯得有點冷漠,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好。
但是另一方面來看,劉瑞又明白,為了自己,母後到底付出了什麼。為了母后,他願意暫退一步,所以再抗拒,也還是暗自配合著母后,把有孕的姨母送到了五臺山。
比起劉瑞不太想接近瀟兒,瀟兒倒是對他這個「表哥」特別的粘,小小的孩,就能甩掉宮和嬤嬤,自己闖進劉瑞的練武場。
只有敢拿著臟乎乎的小手,抓他的袍,挑戰他素來好整潔的格,也只有,見了他的冷眼,沒有敬畏,沒有生疏,沒有諂,只有發自心的高興。
不管他的臉多冷,都會興的撲過去喊哥哥,聲音清脆,笑聲明朗。
再怎麼狠心,劉瑞也不會對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發脾氣,比起大人們詭譎又矛盾的心思,對著瀟兒乾淨的如同清泉般的眼睛,劉瑞越來越端不住了。
到底是與自己有一半相同緣的妹妹,兩人中有了瀟兒這個潤劑,劉瑞和陳蓉的母子關係,總算也不是那麼僵生疏了。
隨著劉瑞大婚有兩年,真正的與皇后以及諸妃嬪圓房后,陳蕓就徹底放手,不在管理後宮,把所有的宮務都由皇后,只一心陪著兒深居簡出。
在劉瑞有了一子兩兩個庶出的皇子皇后,皇后終於也有孕了,十月懷胎,產下了一個兒子。
見兒子有了嫡子,又有能力,前朝後宮都打理的和諧安寧,陳蓉總算徹底的放了心,再無牽掛。
在元泰十二年的時候,太後娘娘又不適,帶著養靈瀟郡主再度離宮,到五臺山清修。
在陳蓉走的時候,劉瑞帶著後宮妃嬪用最盛大的鸞儀和排場為送行。
這些年,他是親政民的好皇帝,是知人善用的好君主,是將大秦基業壯大鞏固的好子孫,卻唯獨不是一個好兒子。
劉瑞也知道,這座皇宮,是全天下人最嚮往的地方,意味著富貴尊榮,但是只有住在裏面的人知道,這是一座黃金搭的籠子,裏面骯髒又空曠。
母后從小護著他長大,全心的疼與他,為了他乾脆的斷送反王的貪念,他已經牽絆了這麼久的時間。
現在劉瑞終於想通了,母後年紀依然正當盛年,既然在宮裏過得了無生趣,那麼,就放在別得到幸福。
最後抱了抱瀟兒,劉瑞低聲在陳蓉耳邊說了一句話,陳蓉的猛地一,抬起頭來時,兩行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何其有幸,有這樣的兒子。
也依然堅持著之前的選擇沒有錯,比起作為一個幸福的人,排在最前面的,還是一個母親。
離開京都走了兩天後,陳蓉帶著瀟兒,與幾名忠僕和侍衛,留下了替,便按照原定計劃,離大部隊,踏上了南下的船隻。
南海邊最近的一個孤島上,一個穿月白中,形清癯,面容如刀砍斧削般凌厲的男人,輕輕咳嗽著,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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