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皇帝，也不是那麼隨心所，他只得自省，滿口答應。

然而心思實在沉澱不下來，眼產婆推斷的日子越來越近，據說就在這兩日了，史大夫又來聒噪，凌溯乾脆宣佈休沐三日，反正一年到頭的假寧日不，不在乎多這三日。

居上的肚子，大得像一面鑼，每日堅持在殿來回踱步，兩儀殿很大，大得從東走到西，差不多有百步。 家裡人都說要生產的子，須得多多活，將來生孩子的時候才不至於太大的苦。

當然，苦是必定要的，程度輕重而已。 像當初銀素生和月，耗了兩天才生下來，幾乎送了半條命。 居上有前車之鑒，就算再憊懶，也得催促自己起來。

淩溯要同說話，只得跟在後，走到東，他就追到東，走到西，他就追到西，邊走邊道：” 歇一歇吧，別累著了。

居上沒聽他的，” 你不知道生孩子九死一生啊，我得多活，該使勁的時候才有力氣。

那也不能太勞累啊，累壞了怎麼辦？ 他上來牽的手，強行把拉回去坐下，一面問，” 產婆可過胎位？ 一切都好吧？

居上點了點頭，” 好得很” 裡說著，那石榴上忽地鼓起一塊大包來，居上說，” 他在裡面練拳腳呢，這孩子真活泛，白天黑夜的練，將來阿耶一定要把他送到軍中去歷練歷練。

淩溯卻有些慈父多敗兒了，” 軍中太苦了，這等養尊優的孩子，哪裡經得住。

不過大抵來說，沒見面才英雄氣短，等將來孩子大了，七九嫌死狗，放在邊多待一日都嫌麻煩，到時候絕不存在捨不得一說了。

居上肚子，外面日照進殿里來，蓮花磚上的紋路折了線，一片跳躍的金芒。

你說太醫令得准不準？ 昨日又來瞧了一遍，言之鑿鑿是皇子。

凌溯對生男生倒沒有太大的執念，” 不管男孩還是孩，我都喜歡。 要是生個長姐，將來還可以領著弟弟妹妹，也不用送到軍中去了，長留在邊才好。

那倒是，雖說凌家確實有皇位要傳承，但來的不管是兒是，自己生的當然疼。

只不過這段時間偶爾也擔憂，” 聽說生孩子很難，我能順利生下來吧？

凌溯說自然，” 當初納吉，阿娘給你算過命，說你能活到九十九。

福厚命，居上咬了咬牙，覺得自己渾是膽，一定能闖過這關。

當然膽這種東西，也隨心起起落落，好在全家都進宮了，有家裡人在，心裡踏實了不，肚子開始疼時，還豪氣乾雲地對淩溯說：” 郎君放心，我這個人最能忍痛，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凌溯卻憂心忡忡，” 不要強忍，太疼一定要告訴邊的人。

他想跟進去，可惜被楊夫人攔在了外面，” 陛下替殊勝守門吧，你是真龍天子，有你坐鎮，什麼邪祟都進不來。

於是真龍天子果真讓人搬了張條凳過來，一手持劍，大馬金刀地橫坐在門前，為的皇后保駕護航。

辛道昭在台階前轉悠，著手對子侄們說：” 你們阿妹自小慣，怎麼說話就要生孩子了” 老父親心都哆嗦起來，那種不捨，更勝當初夫人產子。

辛重威被他轉得眼暈，直白地安，” 阿妹不是滴滴的郎，小時候手上割了那麼大的口子，一聲都沒吭。

辛道昭說：” 那是著擺弄我的刀，怕挨打而已，你以為不想哭？ 再說這是刀傷嗎？ 這是生孩子！

話音方落，裡面慘起來，嚇得門前的人如臨大敵，沒頭沒腦就要往裡沖。

然而門被拴住了，實在進不去，他只好趴在視窗喊：” 娘子，你想著我，想著我啊！

可裡面的居上疼得魂不附，前後折騰了三個時辰，總也生不下來，哭著對楊夫人說：” 阿娘，我不行了，我怕是要死了。

引得楊夫人一連” 呸” 了好幾聲， 哪個子生孩子不是如此，這就要死了？ 你一死，丈夫了別人的，皇后也由別人來做，你可甘心？

這麼一說又振作起來，灌下一碗參湯繼續用力。 隨著一聲孩子的啼哭，覺得五臟腑都流出來了，自己變一個空空的殼，迅速癟了下去。

耳邊是家裡人欣喜的呼聲，忽遠忽近地說：” 殊勝，快，是位小郎君。

居上掀起眼皮瞥了瞥，” 怎麼那麼醜！

剛落地就到阿娘的嫌棄，小郎君很不服氣，放開嗓門哇哇大哭起來，轉了幾手，被抱出去見阿耶和阿翁了。

居上昏昏睡，忽然發現有人牽住了的手，聲說著：” 你辛苦了，娘子，你辛苦了”

居上安式的在他手上拍了下，表示小意思，闖過這關，又是一條好漢，居然還很得意地慨，生孩子不過如此。

淩溯給長子取名澄，這是頭回與居上牽手時候，腦子裡蹦出來的名字。 他們兄弟跟隨阿耶南征北戰，溯洄冽涸太過激，但願上一輩的洶湧不要再延續下去了，淩澄的一生清澈而平靜，就是父親最大的願了。

聖上喜得貴子，滿朝文武自然要慶賀，不過諫議大夫沒忘記他上年的承諾，等到了立春這日，立刻便又上疏，催促聖上採選。

寶座上的淩溯一手扶住了額，” 皇后哺育太子辛苦，這個時候提采選，又要讓分出力來應付，朕怕承不住。 這樣吧，等到今年秋，秋高氣爽，各地選送良家京，路上也不至於太辛苦。

果真是天子恤，如此有理有據，眾臣也不便再說其他了，那就等到今年立秋再做定奪吧。

結果到了立秋那日，諫議大夫滿懷希地上疏，希聖上擴充後宮開枝散葉，料想這回總沒有藉口再推了吧，結果聖上又宣佈了一則好消息，” 皇后又有孕了。 為朕連懷兩子，勞苦功高，朕怎麼忍心這時候讓勞心呢。

諫議大夫張口結舌，” 陛下一再推，難道是皇后善妒，不准陛下選妃嗎？

此話一出，得罪了右僕。 辛道昭偏過頭道：” 來大坡1懷疑辛某家教啊，辛家雖不才，尚不至於教導出一位善妒的悍婦來。

陛下垂，憐皇后殿下生養皇子辛苦，如此一片溫，竟被你曲解懼，實在可笑！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諫議大夫頓時不知應當如何應對了，結結道：” 臣臣並無此意，請陛下明鑒。

聖上擺了擺手，並沒有發怒的跡象，沉道：” 明年吧，明年秋日，再行商議此事。

反正就是拖延，拖延得滿朝文武習以為常，期間又遇上太上皇駕崩服孝三年，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辦完太上皇的喪事，正值隆冬時節，淩溯難得有空，夫婦兩個踩著暖爐，坐在窗前白雪紅梅，回憶起以前的事來，仍有會心的微笑。

辛家兒郎三十之前不得納妾，我雖是郎子，卻也做到了。 淩溯探過臂膀，將摟進了懷裡，” 不三十，就算四十五十，我也會信守承諾，絕不負你。

關於這點，實在很令居上，以前從未想過，自己能霸佔一個男子的一生。 在閨中時和姐妹們閒談，也習慣地表示先自己，不必為郎子納妾而苦惱。

其實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是人就有佔有，還好遇見淩溯，他沒有讓變得面目全非。 即便了幾個孩子的母親，也還是如時候一樣敢想敢做，襟懷坦。

不過上是不能認輸的，娓娓引導他，” 你那麼不解風，又壞，哪有耐心應付鶯鶯燕燕的撒承寵。 萬一傷了人心，人家跑到我這裡來哭訴，我豈不是還要為你打圓場，你好意思嗎？

他想了想，“那倒是。 ”

你我說得多有道理！ 居上順手在他下上了一下，” 反正我不嫌棄你，你就年年陪我冬雪，上一輩子，這也是郎君的福氣啊。

淩溯連連點頭，可不是嘛，他娶到了全大歷最可的郎，郎最的年華都付與了他，他一個北地來的田舍漢，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所以就這樣吧，只是唯恐一輩子太匆匆了，等找個黃道吉日，他還打算與好好商量一番，不說生生世世，預約個下輩子，憑他們的，應該問題不大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