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嶽君主來訪,竟查訪出此等醜事,即便是皇家事,不該隨便與旁人知曉,但到底是一件大事,怎能用紙包住蔓延而起的火勢?且不提有多知人明裏暗裏各自互通著消息,表面安分的使著眼盯著這局勢,又有多人在心中仔細推演揣測究竟慧妃背後的暗自私通之人是為何人,更不必提有多人夜不寐,輾轉反側,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要為心裏記掛著的某某開。
但單單是一個蕭千歌被囚,就不必提此事所涉分量之重。但凡在宮中之人,多半都清楚明白,皇上有多喜歡蕭千歌。這喜歡絕非是輕而易舉掛在上,偶爾可心了突發奇想給些賞賜,夜半難眠時的一縷旖旎念想,而是真真正正記掛在心底,於一言一行之中的珍。連蕭千歌都無法勸當今聖上心念半分,其餘之人更是謹遵聖命,不敢有半分造次。
於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宮廷部肅清就此開始。
連攪弄起這場雲雨,搞的上下一片不寧的檢舉者──蘇痕,都尚自在局中,暗暗後悔起當日一時聽從阿瑤教唆,未曾仔細考究一番事實幾何便貿然出手,將此等醜事披於眾人之眼中,眼下仔細想來,那封飛鏢傳書實則是發的愚蠢之至,只不過是心頭一時怒火難耐衝之舉,轉瞬便將自己的師弟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甚至連自己想要將那慧妃置的目的也未曾達到。
等他再探宮裏,發現此番皇帝的行之勢已經不可阻擋,不免為自己的師弟擔憂起來。南嶽君主與本朝皇帝共同派出了最為銳的人手前去搜尋,即便蘇痕堅信自己的師弟手並沒有那樣糟糕,可後路又在哪裏呢?這茫茫宮闈之中,想要拿他邀功論賞賜的人數不勝數,可又有誰願意在此時此刻拋開那雲煙富貴,渺渺榮華,對他出一隻援手,帶他離開這明槍暗箭防不勝防的三尺朱牆呢?沒有人,哪怕是他自己,也一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待到悔意漸生之時,已經是無可挽回之時。任憑他蘇痕本事過人,能以一敵百,照樣無法帶著師弟翻出這由百人千人佈下的大網之中。眼下他甚至沒有一個協商的人,只能靠自己的耳目探聽得這般風聲鶴唳。
天幕逐漸揭開,九重宮闈明明白白的袒在了一片無限好的驕傲之中,日頭正盛,暗流都浮現於表面之上,而那人心之下所藏者的種種森可怖,也都在此融融暖里展無疑。僅僅一日之,所被揣測懷疑的人數名單,僅所謂風聲流傳出掌握有效確鑿證據已上表奏達聖上者,便有各個層出不窮的版本。只是這上呈者多半懷揣著陷害某人的惡意,當今聖上尚且還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還未傳達出什麼指令出來。徒留蘇痕一人切監視著眾人的舉,不知該如何是好。
慌,是真真正正的慌,已經慌到了拿不住陣腳的地步了。事一旦離了自己的掌控,大部分的時候,他能做的只剩下接而已。可那明明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師弟,又怎能坐以待斃,讓他去承擔自己那一念之差所帶來的苦果呢?
越是愧疚,就越是慌,越是慌,就越是無法說服自己去冷靜下來拿個主意。這茫茫天地之間,又有誰可以一同商量個主意,又有誰可以依靠,可以毫無保留地將一肚子心腸推出去呢?
就這麼一剎那的思索之間,蘇痕突然絕地發現,他除了自己以外,再沒有什麼人是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了。除了一個人,告知自己消息並且如今尚且被關押在冷宮裏的阿瑤。一向聰慧多謀,只不過是一時失怙,但一定還擁有自己的主意和辦法,況且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蘇痕不懂深宮中的機謀爭鬥,但多可以猜到,在這皇家紙醉金迷之前,人人都被迷了眼,看不清什麼是對錯,認不清什麼是真偽,阿瑤不過是一時之間棋差一招,才淪落到了今日這般田地,但的智謀卻是自己可以前去請教一番的。
蘇痕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眼下還可以依仗之人,只有阿瑤一人最懂得這期間的種種關竅了,倘若對了點,參了此事的突破點,他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況之下帶走蘇洹似乎也並非什麼十分困難的事了。
想到這,他沒再有半分的猶豫,他知道眼下多一分的猶豫就多一分的變數,於是飛一般避開了宮中各路巡防,到了那冷宮。
說是冷宮,倒也真是名不虛傳。比起外頭糟糟的明爭暗鬥,相比之下這裏卻是個真正的人間清靜之地了。外頭一片麻,冷宮的侍衛們也不大盡心,都想著法兒躲懶,也正好給蘇痕闖冷宮之中創造了機會。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探得了阿瑤所在之,慌慌張張便沖了進去。
大概是在冷宮之中,心生憊懶,的眉目倦倦,再沒有了往日半分的顧盼神飛,子也清減了不。大約是料想不到會有人登門來此,略微一愣怔,見是蘇痕,心下已然明了慧妃與蘇洹私通之事必然已經敗,一時之間整個人像是又活了起來,心裏那算盤又開始噌噌打起來,片刻之間,神已經恢復如初。
只瞥了蘇痕一眼,嘆了口氣,「此等冷落之地,你來做什麼?」
「在下管教師弟不嚴,致使他犯下此等欺君罔上大罪,著實慚愧不已。然念及我師兄弟之,不忍相看他命喪於妖迷之手。如今事已波及整個院,絕非蘇痕力之所能撼,悔極怒極,竟失態至此,以至於擅闖娘娘宮中,還恕罪。但求娘娘憐我那可憐師弟,想個主意,救救他命吧。」蘇痕躬一禮,一席話說的聲淚俱下。他著實擔憂他的師弟,可來到此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料定阿瑤會出手相助,只能儘力將言辭說得懇切一些,期著可以打對方。
聽完這一席話,只是眼睫略略了那麼一下,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都是天意。我如今在此地安著,無權無勢,可憐又有何使呢。」
「娘娘冰雪一般通,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倘若娘娘肯出手相助,蘇某必然激不盡。」蘇痕無暇與進退試探,將底牌全部攤出,心裏火燒火燎,慌已經決堤,早就讓人潰不軍了。
「這。。。。。。突然請我拿個主意,事關係重大,我還需慎重謀慮一番。況且此事並非一日二日便可定奪,你且安心。慌行事只會將你我二人陷危險之境,今日回去,你且看住蘇洹,莫要讓他與旁人接,待我有了主意,自然與你傳信。」阿瑤說完這一席話,便揚了揚手,道:「多說無益,你且去吧。」
蘇痕這便退下了。
蘇痕方才走,阿瑤便開始添素妝,並傳喚了個平常伺候的宮,「慧妃私通一案,我有關鍵證據,快快與我傳信給皇上。」那宮一驚,忙不迭出了冷宮。
待嬴燼的聖旨傳來之時,阿瑤已然整束完畢,端的是個素凈清雅,又不免著一子憔悴之意。再見嬴燼,藉著這副楚楚可憐之態,便道:「皇上,慧妃行徑不端已是眾人皆知。既然這醜事已經掀開一角,我也不怕再供出那個背後私通之人了,只求皇上莫要怪我又抹了皇家臉面,臣妾著實惶恐。」
嬴燼尋了那人一日,已沒有耐心再聽贅言,「朕赦你無罪,這天家臉面,如今還能剩下幾分?你只需說那人姓甚名誰,平日作的是什麼勾當,又是如何在宮中出自如的,朕必然不輕饒!」
阿瑤暗笑,知道此事已,便不再顧左右而言他,「臣妾指認一人,名蘇洹,是個見不得的殺手,手上沾滿了腥氣。我是個婦人家,只知他武功高強,說不準就能在宮間來去自如了呢?只是我實在不明白。。。。。。」
「夠了!」嬴燼面沉沉,眼皮子耷拉著,分明是一副山雨來的樣子,阿瑤只再添了一句:「此人現如今尚在宮中,皇上可派人去尋。」
不再理會那年輕帝王臉上的種種憤怒,不甘,只知道這一把火可謂是添得恰到好。目的已經達,也不必多留,眼底又有了往日神采,施施然告退。
而蘇痕顯然沒有想到,竟會是阿瑤第一個出賣他們。當一干侍衛破門而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方才的行徑是多麼的愚蠢。他試圖掙扎著從眾人手下帶走蘇洹,可到底一拳難敵四手,只能眼睜睜看著蘇洹被人暴的押解走了。
他著蘇洹逐漸遠去的背影,撐著上的最後一點力氣也垮了,他幾乎不知道自己還能抓住什麼救命稻草。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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