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廚房搗鼓大半天，出來時秦弗抱著許澄寧，沿著小廊道走回屋里，直到消失在屋門口，沿路才冒出了一溜兒的腦袋。

鐘白仞翻白眼，揮掉謝允伯按著他腦袋的手，氣呼呼道：“你們自己鬼鬼祟祟，拉上我干嘛！”

謝允伯左手按著鐘白仞，右手按著謝容鈺，謝容鈺還按了個韓清悅，四人跟做賊似的藏在花叢后。

謝允伯撣掉頭發上的一片葉子，心里暗暗咬牙。

秦弗這小子，居然比他當年還會！

怎麼辦啦，寶貝兒要被拐了！

謝允伯像只大狗耷拉下來耳朵，喪氣得很，鐘白仞毫不留地挖苦：“看自己兒還要，你還是當爹的呢。這丫頭遲早要嫁給殿下，你再不認回去，連一天爹也當不。”

謝允伯瞪眼，但又無可奈何。

韓清悅看出他的為難，便道：“表叔，表妹既肯認我和五叔，想來也不是真的鐵了心了。不如我先去探探的心意。”而且之前表叔表哥的死訊傳來，許澄寧雖然比和韓清元冷靜，但也不是不難過的意思。

謝允伯搖頭：“表叔這麼大個人了，該擔的事就該自己擔，萬沒有讓你一個小姑娘去替我說話的道理。何況那是我兒，我要是連話都不敢親自跟說，這麼窩囊還配當爹嗎？”

他出征前過來看，本是可以跟先說明白的。但他畢竟是將軍，再百戰百勝也怕有個萬一。他那時沒有跟許澄寧說，就是想這個萬一真的發生了，許澄寧也不用再經歷一遍喪父的痛苦。

現在他回來了，相認之事他是一定要做的。

秦弗把許澄寧抱回房，放在榻上，幫除去了鞋履。

許澄寧枕在他上，下被他輕輕抬起，男子低頭下來，親在上。

亦閉眼，回摟他的脖子，到他溫而細膩的舐，從頭皮到脖子再到手指尖，都泛起的意與麻意。

像甘冽清純的桃花釀，微甜口，回味的時候卻是淡淡的花香與酒味，小酌怡，久飲微醺，滿腦子都是紛紛揚揚的桃花開落。舉足搖擺，晃晃悠悠，最后一頭栽進充滿桃花香氣的懷抱里，擁花而醉。

許澄寧有些迷醉，恍惚間覺到秦弗的手在腰間了一把，又收回了。

“快吃胖起來，病了一場，你現在比以前還要輕。”

許澄寧微微笑：“你知道的，論吃我是很能的。”

“你什麼都很能。”

秦弗說道，偶然瞥見許澄寧綾系帶松了，出一截細伶伶的腳腕子，白皙的腳面上竟有一圈淡紅的痕跡。

“這是怎麼弄的？”

秦弗是習武之人，一眼便看出腳上是被利所傷，連忙把的腳捧起來，細細察看。

“這個啊，早就不疼了，是去救廢太子的時候弄傷的，看著可怕，其實好得很快。”

一提到廢太子，許澄寧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東西沒給秦弗，連忙指著放在百寶架放在放在最頂上的書堆道：“有個東西要給你，你把那堆書搬開，里面有個小匣子拿出來。”

秦弗還在皺眉看的腳丫：“真的不疼？”

“真的不疼，你快去拿。”

秦弗按了一下的腳，許澄寧痛呼一聲。

“你看，還說不疼！”

許澄寧哭的：“傷口沒痛，是被你按痛的。”

“你就逞強吧。”秦弗著的腳，像在易碎的琉璃，“我一會兒讓鐘白仞開消痕祛疤的藥。”

“好。”

秦弗看還算聽話，這才想到什麼：“剛剛你說什麼？”

許澄寧指著百寶架有說了一遍。

秦弗取出一個藏得嚴實的小匣子，走回來遞給。

“你打開看看吧。”

秦弗看一眼，然后打開，只見另外半面紫金狼牙令躺在其中。

這枚東西，上到嘉康帝，下到各黨派員，找了十多年都沒找到，秦弗對它也并不抱期，誰知道竟在這里出現了。

“這是周宇一直戴在上的，找到廢太子之后，他養母就把這個給了我。”許澄寧把令牌拿出來，拍在秦弗手上，“現在，你有一整面令牌啦，快去召喚你的天兵天將吧。”

手心里放著鉻手的東西，秦弗沉默了片刻，最后把擁進懷里。

“你幫了我很大忙，但以后不許這樣了，你是文人，可以做文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絕不能以涉險。你好好的，才能讓更多人好好的，尤其是我。”

許澄寧埋進他懷里，久久應了一聲：“嗯。”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軍中有事相報，秦弗出去了，許澄寧靠著枕頭臥躺看書。

過了一會兒，覺門口影一晃，許澄寧以為是他回來了，轉頭去看，話還沒喊出聲，就看見謝允伯站在門口。

謝允伯正抬起一只手，還沒敲門便不期然與眼神對上，頓時略有點尷尬地撓了撓臉。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問道，“寧兒，我能進來嗎？”

許澄寧一頓，表凝固了一瞬間。

對謝家其實觀很復雜，曾因為謝容鈺向攤開的一把果仁而對謝家頗有好，甚至曾經剛得知自己是謝家親的時候，心底里還生出那麼一期盼和向往。可終究在一日又一日無的牢籠困頓、還有二姐的死、以及謝瓊絮的風無限中消散得一干二凈。

說是不屑，有點太清高了，更多的其實是不甘、嫉妒還有芥。

不甘原本屬于的生活與份被另一個人以無辜之態剝奪，而卻要自小吃苦嚼辛，不但自己活得沒有一天安穩日子，還因一條命連累本就已風霜搖曳的許家墮深淵。

也嫉妒謝瓊絮食無憂，安坐世家府邸便可坐穩才之名，而發苦讀十年書，拿過功名辦過案，才能被千千萬萬人目睹，竟還能被人云亦云地歪曲舞弊攀附，潑了滿污名倉皇離京。

更對謝家心存芥，爹爹因死了，二姐因謝家閨閣之爭走上歪路也死了，母親和大家被流放，爹爹生前許下的所有承諾一樣都做不到。而敗名裂，全拜謝瓊韞所賜。

世人都說，一家人沒有過不去的疙瘩，可這件事最令人寒心的地方恰是在于，他們是的親。

不怨，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