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養了兩天后，鐘白仞也做好了給拔毒的所有準備，正式開始拔毒。

秦弗看鐘白仞拿出銀針，隔著往許澄寧上扎針。

院子里煙熏火燎，正在熬藥浴的熱湯，熬好之后，單左單右一桶一桶拎進來，倒進澡盆里。

“拔毒總共三回，隔天一回，留針泡浴放，越到后面越難拔，也會越痛，刮骨一樣的痛。如果拔得不功，可能會痛死，也可能會失過多而死。”

注意到秦弗臉不大好看，盯著自己的眸子泛冷，鐘白仞不不愿地哄了兩句：“我已經用針給順了一遍氣，把毒也聚到一了，應該會……順利一些些吧。”

秦弗道：“傾你所能，必須救活，否則以后我讓張老跟你住一起。”

鐘白仞的臉瞬間猙獰。

有道是一降一，鐘白仞在幕僚里是人嫌狗憎，但他獨怕張老那什麼都敢口嘗一嘗的病還有隔著幾個房間都能聽到的呼嚕聲。

“救個人而已，沒必要，沒必要。”

鐘白仞咬牙，又給許澄寧服下了一顆丹丸，雙重保障。

秦弗這才把許澄寧攔腰抱起，走到簾子后，慢慢把放進了浴湯中。

藥湯浸，單薄的在上，微微出的。

秦弗面不改，把的手腳小心安置好，然后轉頭對韓清悅和利秋秋道：“拜托你們了，有況請來告訴我。”

韓清悅是恪守端莊長大的大家閨秀，許澄寧只著單還了裳的樣子被男子看了，不大自在，表怪怪的，倒是利秋秋立馬道：“一定，一定！”

利秋秋一家是最先認識許澄寧的，本來分就比別人深，更別說許澄寧還救了利父救了。中毒后，利秋秋天天往書院跑，幫襯韓清悅做點事，也幫忙照顧彤星。因許澄寧要療毒，只有韓清悅一個子確實不夠，秦弗便讓留下了。

秦弗撥弄了一下許澄寧的發，然后才走出去，闔上了門。

利秋秋撐著臉盯看許澄寧的側臉，至今還如在夢中。

“原來，許先生是姑娘啊。”

怎麼會想不到呢，明明許先生就是這麼漂亮啊。

可能是因為，他們都覺得只有男子才能當讀書人吧。

“許先生為什麼要假扮男人呢？”

韓清悅用帕子輕輕揩了下熱湯在許澄寧臉上蒸出的汗水，眼神憐惜：“寧兒啊，是迫不得已的。”

沒有必要瞞了，的表妹注定要名滿天下，史書留芳。

輕聲地把許澄寧的世與過往細細講來，沒有刻意怨怪誰，只有滿滿的心疼，以及慨命運的捉弄。

利秋秋涕淚橫流。

“許先生原來這麼慘，嗚嗚……是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人了，長得漂亮，又會讀書，心腸又好，他們怎麼舍得這麼害……”

哭得起勁，一一的，門猛地被撞開，秦弗焦急的聲音傳來：“誰在哭？澄寧有事？”

“沒有！”韓清悅趕忙用自己的軀擋住許澄寧，提聲道，“沒有事，秋秋聽我講故事才哭的。”

簾外的人似是松了口氣，又出去了。

利秋秋瞅瞅簾子，把淚抹了，悄悄問道：“清悅姐姐，他就是許先生的郎，是不是？從前他還來看過許先生，許先生騙我說是哥哥。”

韓清悅被逗笑。怪不得昨兒表哥看壽王世子表一直不大善良。

水汽氤氳，熱湯不僅沒有隨著世間流逝變冷，反而變得越發沸騰，整間屋子被濃濃的白汽籠罩。

許澄寧的皮被蒸泡得泛紅，汗珠細細地從額頭冒出來，雨珠似的滴滴答答掉落。

利秋秋拿扇子扇風，韓清悅則不停用帕子給許澄寧汗，不時要按住，免落到浴桶里嗆了水。

“清悅姐姐，你看！”

許澄寧的汗珠開始變為紫黑，一顆顆積聚到一起，片刻便凝一片，鼻子和管也一滴一滴地往外冒，深黑。

“是毒！毒排出來了！”

韓清悅喜出外，忙利秋秋端來一大盆布巾，自己則忍著熱燙的藥湯，小心翼翼幫許澄寧下了中。

因銀針扎得深，且衫輕薄，很輕易將服了下來，然后拿起布，揩拭掉許澄寧上的黑汗珠。

“！出了！”

是暗的，像墨一樣在水中暈開，不多時，泛綠的浴湯就變了暗。

許澄寧似乎很是痛苦，角微微扯，秀氣的眉擰住，怎麼都不開。

“寧兒，堅持住，再忍忍。“

“如何了？”

門外有人在問。

韓清悅道：“已經在出了，只是好像很痛。”

沒等別人出聲，鐘白仞就喊道：“不痛才怪，忍一忍就過了，這還是第一回，痛得還算輕的，熬一個時辰就夠——別進去搗，老頭子出手了就不會讓死！”

一個時辰如同十年，煎熬地過去，等浴湯不熱了，許澄寧整個人也像剛從墨池出來泛黑，待干凈了，又變近乎明的蒼白。

不過臉上的淤，已經顯而易見地淡了一大半，變了淺淺的紫紅。

“第一次拔毒最多也最容易，同時失也大，補的湯灌進去，讓快點恢復氣力。”

第二次拔毒在所有人的提心吊膽中到來，這一次，許澄寧更加疼痛難忍，甚至口中溢出了痛苦的。

沒有出黑汗，韓清悅親眼看見鼻子和脖頸的紫紅凝聚一條極深的細線，像底下一條蟲子在鉆，越過脖子，穿過肩膀，然后在手臂上一點一點地往下爬，每爬一步，都會引起一陣，纖細的五指被帶起來，痙攣一樣地。

在韓清悅張的目中，蟲子終于走到中指指尖，一滴一滴地滲出黑。

許澄寧整個人也如虛一樣，汗水打頭發，頭歪到一邊，口起伏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