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壽宴都是要回賞的,這些賞賜楚凌昭沒管,直接讓務府的宮人遞了單子讓太后自己勾選。
太后給楚凌熙回的是一塊湛藍的蝴蝶狀玉石,玉石似能自己發,這種頗爲見,衆人不由有些好奇。
“鴻禮如今尚未娶親,這玉石乃哀家出嫁時的陪嫁,日後你若是遇到心儀的姑娘,可將此玉贈作爲定之。”
太后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驚訝,比起淮王沒娶王妃,陛下尚未立後當是更重要的事吧,太后怎麼就把自己的陪嫁給淮王了?這種東西不應該留給皇后嗎?
衆人都覺得太后這禮回得不大妥當,楚凌昭不僅沒生氣,反而勸起楚凌熙:“皇弟這賀禮費了不心思,皇弟的用心自是擔得起母后用此回禮的。”
楚凌昭既然發了話,楚凌熙也沒有推辭,大方收了玉石:“兒臣謝母后賞!”
接下來是楚懷安,宮人唸了楚懷安的名字,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東西呈上來,衆人驚疑不定,太后這些年對逍遙侯可不賴啊,怎麼今日侯爺又風了?
底下的人頭接耳、議論紛紛,太后的臉也漸漸難看起來。
自從被楚凌昭圈以後,楚懷安就沒再去看過,這會兒沒有賀禮呈上,太后一想便知當初派人暗殺楚懷安和陸戟的事敗了。
“母后壽誕,謹之的賀禮何在?”
楚凌昭開口問了一句,楚懷安自顧自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然後將酒倒在桌前的地磚上:“臣今日還坐在這裡,便是給太后最好的賀禮!”
這話,一語雙關,他活著,他沒有聯合陸戟謀權篡位,便是對太后對遠昭最好的禮!
太后臉鐵青,直想罵楚懷安一句荒唐,但不能。
當初派人刺殺是做得不對,如今若是捅破了說出來,一國之母的名聲就全沒了。
朝臣會如何看?史會如何在史書上記載?
安家已經沒了,不能把自己辛苦經營數十年的一切全毀了。
思及此,太后生生扯出一抹笑來:“哀家向來把謹之和鴻禮視若己出,你們能好好的替鴻熠分憂,對哀家來說自然是最好的禮。”
太后這一番話說得很是寬厚,衆人面上又恭維了一番,心裡卻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陛下和逍遙侯今年都不給太后送賀禮,這三人中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楚懷安以後是忽韃,不知忽韃是要挑撥楚凌昭和太后的,還是故意給太后難堪,他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了那串配飾獻給太后。
忽韃在京中逗留了好幾個月,朝中上下對胡人的習俗多了不了解,胡人男子脖子上的佩飾是非常重要的地位象徵,他將這個獻給太后,是表達了胡人一族最高的敬意和友善。
然而遠昭國的國君是楚凌昭,他把這個獻給太后是怎麼個意思?覺得太后比楚凌昭更值得尊敬臣服??
太后自然也沒料到忽韃會來這一出,宮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凌昭的臉,見他沒有特別生氣,這纔去接過禮呈給太后,剛把東西呈上,忽韃開口用流利的遠昭國語謝了太后這幾個月來對他的幫助,最後還表達了歉意,說是因爲他們纔沒有事。
這一番話讓這些大臣的臉都變得難看起來,忽韃話裡話外著親切,只差明說太后是站在胡人那邊的了。
去年遠昭發生了大事,百姓也許不大知道,朝中大臣多都是知道的。
逍遙侯和鎮邊將軍掉了十多萬大軍趕赴邊關,陛下曾有數日沒上早朝,是由太后主持朝政,當時朝中人心惶惶,每個人都覺遠昭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現在事過去了,忽韃跳出來說這樣一番話意味著什麼?
在朝爲的都不是傻子,腦筋稍微拐那麼一個彎就能想明白背後的曲折,看太后的眼神不由得變了。
難怪陛下和逍遙侯對太后的態度遠不如從前,若太后真做了對不起遠昭的事,的確是不起陛下和逍遙侯的孝心的。
衆人各懷心思,太后繃著臉瞪著忽韃,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好! 真是好極了!
胡人果然是些蠻夷子,自己沒本事戰敗以後,竟還要擺一道!
太后氣得手抖,楚凌昭平淡不驚的看向忽韃,舉杯代太后謝過他的賀禮。
忽韃目的達到,很豪氣的喝了一罈子酒,喝完砸了酒罈,朗聲笑起,像是在笑遠昭皇室的勾心鬥角實則不堪一擊,又像是在笑這些時日僞裝的一番祥和。
他和楚凌昭都明白,這場戰事只是暫時停歇,再過幾年,將會有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戰。
忽韃之後,是朝中的幾位重臣獻禮,禮中規中矩,只是人爲的添了一些好的寓意。
太后看了一會兒便覺得乏了,了眉心,剛要開口說走,楚凌昭忽的開口:“母后,您還沒吃長壽麪呢。”
是了,哪怕是帝王家做壽,這碗長壽麪也是必不可的。
太后聞言端正坐好,宮人高呼上長壽麪,片刻後一個宮婢端著紅木托盤,低垂著頭快步從殿門外走進來,的步子很碎,但邁得很急,沒一會兒便上了前,將托盤高舉過頭頂。
爲了保證長壽麪的口,廚在旁邊偏殿搭了竈臺煮著沸水,只等宮人傳喚,好立刻下面撈出讓人送來。
面是熱騰騰的,上面飄著蔥花,應是上好烏骨小火慢燉煨出來的湯,香氣撲鼻。
“祝太后福壽綿延,萬壽無疆!”
宮婢的說,帶著一膽怯,楚凌昭擡手端起那碗麪,旁邊的宮人奉上玉箸。
宮婢放下托盤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退下,不知是有風吹進殿中還是如何,衆人都聞到那長壽麪的香氣,腦海裡浮現出鮮爽又勁道的麪條。
那碗麪一定很好吃吧?
衆人不由得想,蘇梨卻在聞到那香味的第一時間擡手掩住口鼻,同時幫陸湛捂住。
“不要聞!”
蘇梨小聲提醒,餘瞥見宴客廳角落的侍衛追著那宮婢而去。
蘇梨擰眉看向四周,見衆人的神似乎有些恍惚,試探著站起來,旁邊的宮人竟沒有阻止。
“阿湛好好在這兒待著,我去去就回。”
蘇梨說完迅速走出大殿,不需要判斷方向,不遠的打鬥聲已爲做出了指引。
蘇梨有些著急,提起襬循聲追過去,繞過兩道長廊,顧炤正提劍與方纔進獻長壽麪的宮婢纏鬥在一起。
那宮婢的手不俗,手裡拿著一條綢帶狀的東西作爲武,竟使出長鞭一樣的效果,到了此時,渾上下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一雙眼睛泛著狠戾的冷,與那怯弱的長相形強烈的反差。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張面孔!”
顧炤嘲諷的冷笑一聲,攻勢變得越發刁鑽,一劍挑破了那宮婢的臉,那宮婢也不示弱,手上綢帶一甩,向顧炤口,同時有淡淡的塵瀰漫開來,顧炤在空中強行扭轉後側躲開,那宮婢眼底浮起得意,以爲顧炤中了綢帶裡纏裹的毒,下一刻卻僵住。
臉上被挑破的地方,開始迅速潰爛化腐掉落。
“你是顧家的後人?”
宮婢詫異的低吼,語氣裡滿是憤恨,顧炤面無表的執劍:“你果然怕陳醋和石灰水勾兌出來的東西。”
“呵呵呵!”
宮婢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也嘎嘣嘎嘣的好像渾的骨骼在重組,然後蘇梨看見扯下那張腐爛了大半的臉皮,出下面藏著的那張臉。
七娘!
蘇梨在心裡喚了一聲,然後漫上麻麻的刺痛。
那不是七娘,那只是七娘的臉而已。
這個人把後路安排得真絕啊,若是今日從宮裡順利出去了,會以七娘的份到縣主府求收留,等風頭過去再走吧。
是如何知道七娘和自己的關係的?
是在隴西縣的時候自己就被盯上了,還是那日在街頭與十一相認太過招搖被看見,所以才害了七娘的命?
垂在側的手握拳,蘇梨緩緩拔下頭上的珠釵想要衝過去殺了那人,手腕忽的被扣住,釵子重新了回去。
“我不是說過會幫你嗎?”
楚懷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梨還沒來得及回頭,他已出劍衝了過去。
許久沒見他武,今日猛然發現他的一招一式竟不輸顧炤的狠戾,力爭招招致命!
楚懷安和顧炤聯手,那人很快落了下風,上中了數劍,不多時,手上那綢帶也被顧炤絞碎片。
眼看敵不過,那人轉想逃,被楚懷安一劍穿心定在牆上,楚懷安毫不猶豫的擰了劍柄。
“呵呵,無憂……”
那人只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顧炤上前補了一劍,利落的將那人的腦袋斬落。
烏黑的立刻噴涌而出,不像正常人的腥味,反而散發著濃郁的惡臭,像是炎炎夏日被曝曬了好幾日腐臭了的。
楚懷安掩著脣鼻後退幾步,一臉嫌惡,正要回頭問蘇梨想如何理這,宮人悲慟的高呼傳來:“太后遇害薨逝!太后遇害薨逝!”
蘇梨驚愕的和楚懷安對視。
連他們都看得出那宮婢是長老假扮的明顯有問題,楚凌昭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給太后吃那碗長壽麪的?
遠昭國雪歷年立夏,太后七十大壽當日被安家叛黨餘孽刺殺不治亡,舉國同哀,陛下頒佈皇令,遠昭國三年不得行婚嫁之事,違令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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