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殿中，承平帝覷著眼打量著袁慎，半晌才冷聲笑道:“這麼說，你是親眼看見壽王府上的侍買通大長公主府的下人，監視襄郡主，刻意引導對太子投懷送抱？他為什麼這麼做？”

袁慎恭敬的道:“事關壽王與太子，小人不敢輕易過問，現在監視郡主之人就殿外，圣上一審便知！”

“傳上來！”承平帝臉沉。

片刻，江順兒被帶進大殿，遠遠瞥見承平帝的角，江順兒噗通跪倒，哆嗦一團，“奴婢見、見過圣上！”

“你是何人？”

“奴、奴婢是壽王府總管太監肖再功的干兒子江、江順兒。”

“你都干了什麼好事兒，從實招來，朕留你個全尸。”承平帝聲音不高，卻著森森的殺意。

江順兒瞬間了一灘泥，袁慎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把心一橫，爬起來磕頭道:“回、回圣上，壽王曾私下里求娶襄郡主，郡主不但不同意，還伙同沈康的夫人把趙玉容推到他床上，毀了壽王的名聲。壽王氣不過一直想報仇，本想抓太子與無茍合的證據，誰知太子對郡主本沒有意思，郡主一心攀附太子，故意弄出私相授的傳聞。

太子無奈，請路夫人勸說郡主不要再糾纏于他。可郡主名聲已毀，嫁不到好去，死拉著太子不放。壽王便想著一箭雙雕，像上回刺殺路夫人似的演出戲，一來誣陷太子行刺郡主，二來想借英雄救的機會俘獲郡主芳心，討好大長公主。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無法行。”

承平帝冷笑，“你一個小小侍，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是拿了誰的好誣陷壽王？”

“奴婢不敢，這些事兒都是奴婢的干*爹一手謀劃的，昨兒夜里他喝醉了跟奴婢說，壽王兵權到手，娶了郡主之后又有了大長公主撐腰，改立太子那是遲早的事兒，再進一步……”

嘭的一聲巨響，承平帝一腳踹倒了須彌坐前的銅博山爐，“這、這個逆子！”

袁慎忙道:“圣上息怒，一面之詞未必可信，也許這畜生被誰收買了也未可知！”

“誰會收買他？”承平帝兩眼紅，獰笑著反問袁慎。“是你，還是太子？”

袁慎噗通跪倒，“奴婢萬死不敢欺瞞圣上，壽王舅父乃是兵部尚書，提拔的將領遍布軍中。母親乃是位后宮的貴妃娘娘，放眼后宮哪個不敬？壽王自已也手握重兵，府中門客數百，人稱小孟嘗，賢名遠播。滿京中誰不知道壽王賢德，如此聲勢肯定有人眼紅嫉妒，陷害也在理之中。”

他這番話說的真意重，字字句句都是為壽王開，可每個字都狠狠的在承平帝心尖子上。

承平帝臉猙獰，好一個小孟嘗，好一個賢名在外。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親兒子也不行！

“傳朕口諭，壽王突發重病不易統兵，換路凌率大軍出征。”

袁慎忙道:“這、臨陣換帥……不吉吧？”

承平帝大怒，“你有幾個腦袋敢攔朕的旨意？”

“奴婢不敢！”袁慎趕躬退下，經過江順兒的時候，拿眼角瞥了他一眼。

放心去死吧，本督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江順兒絕的閉上眼，任由侍衛過來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出去。

不到一個時辰，承平帝的口諭便已傳的沸沸揚揚。

臨陣換帥本是兵家大忌，可這次換帥非但沒引起恐慌，聽見信兒的眾將險些高呼萬歲。

換的好！

路將軍雖然暴戾冷可實打實的有本事啊！

壽王是個什麼東西，那就是個繡花枕頭，讓他當主帥，呸，兩軍鋒時還不得嚇尿子？

滿城歡呼不斷，不有子弟出征的人家連夜去法寺燒香。

佛祖保佑，這回我相公不是去送死了，來來來，我給你添兩勺香油。

對對對，我兒子也不會出事了，我給你燒兩香，您使勁聞聞，這可是好香，別糟蹋了！

與之相比，薔薇院的氣氛便有些抑。

姜悅不知自已是該笑還是該哭，壽王失了兵權，太子肯定也娶不沈瀟了，老太太就能平平安安的多活些日子。路大爺得了兵權，也能一展抱負，皆大歡喜的事兒。可是、可是……

抱著剛收拾好的棉袍，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滾。

“妞妞，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多則半年，則三個月，我就回來了。”路凌從后面抱住，眼底已沒了剛才聽旨時的喜悅，酸無比。

三個月便是九十天，一千零八十個時辰……

姜悅想放聲大哭，可不能，不能為路大爺的拖累。

想笑，可也笑不出來，度日如年，一日三秋，不知自已怎麼熬過對路大爺的思念。

“妞妞！”路凌想安幾句，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說什麼能平此刻的心痛？

手將摟，咚咚的心跳聲隔著衫傳到姜悅耳中，震的眉眼直跳。許久，放下手里的棉袍，回手抱住路大爺的腰，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你安安心心的打仗，我好好的在家等你回來。”還有那麼多事兒要做，一定會熬過去的！

路大爺回手把摟的更，眸底水漸涌，好妞妞，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大軍出征那日，天氣好的不得了，晴藍如洗，連一云彩都沒有。

路凌一玄盔甲，頭盔上束著大紅的纓，磐石般端坐在馬背上，威風凜凜。

街道兩側滿了為大軍壯行的百姓，所有臨街商鋪的窗口也都滿了人。

路凌回頭了一眼，他知道這里沒有妞妞，是他不讓來的。

他不想讓妞妞經歷這樣離別的場面，可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妞妞，等我！

“路將軍旗開得勝！”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周圍百姓跟著大聲喊起來，“路將軍旗開得勝！”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路凌收回目，一抖韁繩戰馬飛縱向前，大軍開拔。

數萬人的腳步聲震的地皮直，刀劍的寒刺的人睜不開眼。

姜悅從一茶樓的窗口出子，淚眼朦朧，眼前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那一團鮮紅的盔纓，火一般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