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木樨園，庭院。

慕容諾坐在搖椅上曬太，四月的是潤澤的，溫的，輕的，如山澗流泉，滋潤出繁花似錦，芳菲盡染。

回來后，就沒有再哭過，好像很平靜得接了分別，每日笑嘻嘻得陪著老爹吃飯，和陸嬤嬤還有小喜研究新花樣的食，偶爾會上街逛一逛。

但瘦了很多，不過幾日，下便尖了，陸嬤嬤給做的又從七個月孕肚的尺寸換到了六個月的。

大伙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變著花樣給補子，慕容諾什麼都吃，可就是胖不起來。

只有小喜約猜到，是因為慕容諾夜不眠的緣故。

“今日，他們該到山城了吧？”慕容諾閉著眼，突然輕聲說道。

小喜和陸嬤嬤對視了一眼，后者面無表，眼神卻是溫的，“是啊，王妃娘娘。”

慕容諾睜開眼，看到們倆正守著小火爐，爐子上是一塊鐵盤，正按照慕容諾說的方法烤松茸片，那種原始森林里孕育的松木香在炭火和油脂的激發下宛如綻放一般擴散。

“云娘又出去了嗎？”慕容諾接住陸嬤嬤遞過來盤子，里面是烤好的松茸片。

陸嬤嬤道：“駱太守和胡將軍將玉關城里所有的壯力走，留下一城老弱病殘，只能依賴桑城救濟而活，但在桑城上報的守城軍名冊里，玉關籍男子并不多，王爺發現后，便吩咐云娘暗中調查此事。”

慕容諾點了點頭，用筷子夾起松茸片塞進里，像是完任務一樣咀嚼吞咽。

小喜有些擔心得看過來，“王妃娘娘，是不是不好吃呀？要不奴婢去給你找些別的吃的來？”

“很好吃。”

慕容諾將筷子調轉一頭，夾起一片送到小喜邊，看一口咬住松茸片，慕容諾才笑著問：“對不對？”

“嗯，好香啊！”小喜連上殘留的味道都了個干凈。

這時，長廊那邊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

“什麼味道這麼香，諾兒，你又弄出什麼新東西來了？”

“爹，你回來啦！”

慕容諾向大步走來的老爹舉了舉手里的盤子，“快來嘗嘗鮮。”

慕容云走到兒邊坐下，陸嬤嬤便端來另一幅盤子和筷子，盤子里盛的松茸片還冒著濃香十足的熱氣。

“是駱太守今早派人送來的，說是給王妃補子，我們都沒有見過，還好王妃直到該怎麼烹飪它。”小喜道。

慕容諾一筷子夾起三片，囫圇塞進里咀嚼，“這是松茸啊！以前我們打仗的時候也會撿來，但都是煮湯泡饃吃，原來這樣烤出來的更香更鮮啊！”

“爹你多吃些，這兩日你為了安置那些糧草和兵早出晚歸，肯定累壞了吧？”慕容諾有些心疼得看著老爹。

慕容云搖了搖頭，“爹覺得這東西不如酒好喝，也不如大塊的吃著爽快，你們兒家吃吧。”

他將空盤和筷子放在桌上，然后從襟里取出一張帖子。

“過兩日便是四月八的浴佛節，桑城會舉辦浴佛齋會，布施浴佛水，駱太守想請你帶著員的眷們主持布施一事，一則是為王爺和邊境靖軍祈福，二則也是為了安定民心。”

慕容諾接過帖子看了看，答應道：“好，我再讓陸嬤嬤們準備些齋飯，到時候一起布施。”

慕容云目欣得看著兒。

“諾兒，這一趟南下，你好像變了很多。”

“哦？”

“你的心里不只是裝著你喜歡的事，你和婿越來越像了。”

慕容云提及沐清風，聲音猝然一頓，看慕容諾微微一笑，他嚨里仿佛哽住的那一團才滾進了肚子里。

“爹，我長大了，不好嗎？”

“好~”

慕容諾拍了拍兒的肩膀，“你長大了，爹就是個老東西了，不過，有婿陪著你，等哪一天爹死了也能安心了。”

“爹！”慕容諾擰起眉瞪他一眼。

慕容云著胡須哈哈大笑，“好好，是爹錯了，爹要長命百歲，爹還要帶著小外孫去騎馬，去打獵！”

慕容諾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爹要說到做到，不能食言哦！”

“好~”

……

山城。

明明暖高照，可這座城卻宛如注滿冰水的鐵桶，籠罩著一種詭異的冷意和森嚴。

披銀甲的沐清風率眾將和軍隊來到城樓下，早已在此等待他們的正是三十萬靖軍的第一主帥——胡柏青。

這是一位軀凜凜，脯恒闊，威風八面的中年大將，年時曾隨太祖和慕容云黃沙百戰，渭水之戰又曾護駕有功，被沐玨欽點鎮守邊關，至今十五載。

他騎在一匹全副武裝的汗寶馬上，一黑鐵重甲在下散發著沉重威嚴的暈，仿佛經過多年烈烈戰火的淬煉，散發著嗜的濃重煞氣。

一雙琥珀的冷眸，如野原之上的猛，迸出沉駭人的澤。

在胡柏青的后，越有百名黑甲將領，列隊整齊，面目肅穆，乍一看就像是沒有緒和的雕塑。

“臣，胡柏青，參見南淵王！”

聲如洪鐘，姿拔如松柏，巋然不。

咔！

后百將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勢震天，“參見南淵王！”

策馬分立沐清風兩側的眾將都是眉頭一皺，面不悅，慕容承子急，張口想說什麼，被左卿卿按住手背，示意般搖了搖頭。

沐清風黑眸微瞇，似漫不經心，眼神冷然得打量著高坐馬背的胡柏青，涼涼勾，“免禮。”

嘩啦！

干脆利落的鎧甲撞聲中，百將起，然后自行分流兩隊，讓出一條城的主道。

“王爺，城中的驛館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臣廢除，但王爺份尊貴不能怠慢，這些日子就請住在臣的府上，如何？”

“這怎麼行？！”

霜枝得極低的一聲驚呼。

風影也不自覺拉進了手中韁繩，手背上青筋乍起，“那分明是龍潭虎！”

沐清風眉間暗暗繃，半晌，嚨里滾出一聲低沉冷的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