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正懸，恰似一火傘當空；暑氣熏蒸，無半片云翳浮，正是赫赫炎炎之際。

李老頭背負著雙手在稻田地里巡走，途經之驚起麻雀撲撲騰騰地飛走，摻雜著躲在田間的青蛙呱呱囂，還有藏在果子樹上的蟬持續地著知了。

稻谷早已穗揚花，生長的十分飽滿，綠茸茸的教人不釋手。只是久旱不雨的狀況，令李老頭憂心不已。他佇立在一稻草人旁，掂量著今年到底能有多收。

“李老頭！”一個歡快的聲自遠傳來。

李老頭循聲眺去，只見隋正沖著他使勁兒揮手。隋后跟著主家夫人，倆人合抬一只木桶，搖搖晃晃地朝稻田里走來。

李老頭疾步趕上前，咧著一口沒有門牙的，笑藹藹地道：“夫人，還是讓老頭子來拎著吧。”他一面說，一面臂接過染手中的木桶。

“一點都不沉。”染稍稍一躲，彎眸笑笑，“我就是陪大過來玩會兒。”染手指木桶，里面的確只盛半桶清水。

就勢把木桶放到地上，了隋的小腦袋，“去澆水玩兒吧。”

隋拿著小水瓢舀起一瓢水，隨手灑在旁邊的稻田里。炙熱的天氣于他而言影響甚微，須臾，已在田地里撒歡兒地玩起來。

“田里日頭足，夫人待會就回去吧，免得中了暑氣。”李老頭的眼神跟在隋上，“這些日子大倒是皮實不。”

染暗笑，隋吃了多靈泉水呢？那幾頓野味不過是打打牙祭而已。

“你老人家也早些回去歇著，雜草除了，也補了，田里沒啥活兒，去和老衛他們乘涼打牌嘛~”

“夫人吶……”李老頭言又止。

染已猜到他想說什麼，擺手寬道：“夏以來幾乎沒怎麼降雨，你老人家心里著急。先前就跟我打過招呼，我心里有數。”

其實隋此刻在往地里澆的正是靈泉水。染就是瞧遲遲沒有下雨，才隔三差五地補些靈泉水過來，以確保這些稻谷和果子樹的養分供給。

聞言，李老頭的肩頭松弛下來，“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一起回往府中，李老頭拜過染后，自去后院通房里小憩。隋卻拉著染鬼頭鬼腦地躲到大花園的一座假山后。

“你發現了什麼？”染蹲在他的后，輕聲道，“要逮蝴蝶還是蜻蜓？”

“噓！”隋立起一只食指在上，“娘親，你看那邊是誰呀？”

染放眼瞧去，只見蕓兒和金生正在一背面里相擁。

這大熱天的……染噗嗤一笑。

“你放開我，讓人瞧見了不好。”蕓兒面紅撲撲的，上是那麼說，手里卻沒有半點推的意思。

金生壯的手臂攏，涎涎地說道：“我明兒就去找侯爺和夫人挑明咱倆的事，好不好？”

“金哥不要，快別讓侯爺和夫人為咱倆心，待過段時間再說吧。”

“可我等不及讓你做我的娘子了！”金生低下頭去尋的齒，他真想在這一刻就擁有。

蕓兒地躲避開，鶯聲語道：“金哥，別……咱們再等等……”

這大好“春”盡收在染眼底，拉回視線蒙住隋的眼睛，小聲說：“小頭，你是啥時候發現的？”

隋低聲嘻笑，靠在染的臂彎里，道：“他們倆都被我發現好幾次了。金哥兒喜歡蕓姐姐，就像爹爹喜歡娘親。”

“你爹爹喜歡我？不可能的，他最煩我。”染酸溜溜地道，“走啦~”

牽起隋沿小路悄然走遠，不知怎地，見蕓兒和金生歡好，除去替他們高興外竟生出一欽羨。老早就發現他們倆互通了愫，平日里二人相的模式真有點甜倒牙。

“咱們不要打擾人家，他們在約會，等大長大了遇見喜歡的姑娘也會這樣。”

“大喜歡娘親，要和娘親在一起一輩子。”隋地握著染的手心，像是在表決心一樣。

染停下腳步，側蹲到隋面前，“不管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咱們倆都要在一起一輩子呀！”不大會講大道理，想了半刻，才道：“待咱家有了錢，娘親給你找教書先生來開蒙。讓你對這個世間有新的認知，你就能想明白小時候想不通的事了。”

“我想學爹爹，習武。”隋說得很認真，反倒讓染怔了一下。

“你見過爹爹拿刀槍？”

“大以前見過郭叔叔練武，郭叔叔對我說，爹爹曾經比他強好多。”隋趴到染耳邊，“娘親，我在爹爹的房里見過一把長長的劍，他老是背著你拿出來看。”

“什麼？”染霎時一震，“我天天看賊似的防著他，連塊硯臺都給他沒收了，他怎麼還能藏把寶劍？”

隋方知自己講錯了話，嚇得著頭往后退去。

“他把寶劍藏哪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隋嚅囁地回道。

染將他拉進懷里，故意嚇唬他說：“大不許騙娘親。”

“娘親，我真沒有騙你。”隋眼圈一紅，眼淚刷刷地往下淌。

染沒繼續往下問，下來好好哄了隋一陣兒，方回往西正房里看顧他午睡。

自己坐在床邊推敲，已過去這麼久，就算隋藏了把劍，也沒甚麼要的吧？他應該不會再去尋死，如今積極吃藥、勤勉鍛煉，一副木欣欣以向榮的求生。

但那把劍還是太危險了，決定要暗暗搜羅出來。

染換了裳走回東正房，甫一推門進去，便見到隋手扶著窗沿站立著，渾又已汗流浹背，神也很痛苦。

“我……要過去嘛？”染試探地問道。

隋弓著腰抖著轉過，“讓我自己試試。”

染微笑頷首，“你慢慢的，不要著急。”

隋垂下眼瞼，又往前艱難地邁出一步。這一步兩條配合的很不協調，差點把他自己給絆倒。染趕跑上前幾步，但聽隋阻止說：“你別過來。”

聽罷，染頓在原地不，隋又朝前方邁出一步。他松開手邊的窗沿，完全靠兩支撐在地。他微微抬起眼眸，沖出一個難得的笑。

“侯爺你真棒，太厲害啦！”

染毫不吝嗇贊嘆，又尋到那破舊不堪的椅，跑過去推到隋的正前方。

“差不多十步的距離，你走過來就能坐下。”染鼓勵道，“侯爺你穩穩地走，我在這里等你。”

隋神一喜，略略點頭，再往前挪出一步。他向近在咫尺的染，仿佛一抬手就能得到。他想要走過去抱，再也不要放開手。

“六、五、四……”染替他數著步數，就差三步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染快速繞過椅想要抓他，卻被隋手臂慣一帶，二人又雙雙摔倒在地。

隋在染的下，看起來像是把他推倒了一般。

二人額頭對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眈著他細長的眼，他凝視著閃爍的水眸。

頃刻間覺到一奇特的變化，慌得趕撐起自己的子，與下的隋拉開距離。

他的反應是不自的，本不自己的控制。這已不是第一次，多個被抱著睡的夜里、清晨……只不過這一次被發現了。

他真想就這麼按下的頭，吻住的瓣。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對不起。”隋掀輕嘆，“讓你失了。”

染閃睫羽，憨地笑道：“侯爺，你已經做的很好，下一次一定行。”

慢慢翹起子，從他的上挪下去。隋心生不舍，眼睜睜地看著離開自己的懷。

俄而，染已擎著他重新坐回到椅上，“今兒先練習到這吧。”

拿出手帕替他了頸子上的汗水，坦笑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府中所有事皆由你做主，我都同意。”隋不假思索地道。

染抿吃笑，稍紅了臉皮兒，道：“這件事還是你發話合適些。”

“是什麼事？”隋出長指握住的手腕，知很想回去，便又無聲地松開了。

“金生和我們蕓兒好上了。”染眼波微，“這事兒你早知道了吧？”

隋點頭稱是。

“他們倆相好我特贊同，咱們理應人之。你開個口，讓他倆趕親吧。”

“作為主家應該給他們置辦些東西。”隋自責道，“可我再無長，真是虧待他們。”

“不然就等今秋賣掉收之后？那時候咱們手里應該有些錢，給他們添置點新婚東西。兩側廂房都空著，后院還有那麼多房舍閑著，你隨便指一間給他們居住便是。”

染憧憬的有模有樣，猶如在詳述自己婚事的細節。他多希這錯覺是真的，他能重新娶一回，不再隨便地敷衍了事，是真心實意地娶為妻。

要是他的雙真可以痊愈，是不是就能彌補曾經的過失和憾？

“那就這麼辦，一切還勞夫人費心。”隋的嚨里略微發，強笑道。

話猶未了，只聽房門“砰”的一聲響，水生打門外驚惶而進。

他大扠步走上前來，火急火燎地道：“侯爺、夫人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