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將辛燁帶走，辛堯走近辛鳶邊，「阿姐，夜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已經月上中天，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辛鳶看了眼天，角向上揚起，「好啊，走吧。」

安靜的夜中，姐弟倆並排走在青石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只余窸窣的腳步聲輕輕地迴響。

走了一段，辛鳶側首著弟弟，率先打破沉默，「堯兒，你是有什麼話要問嗎？」

「阿姐看出來了啊？」辛堯不自在地撓撓頭。

辛鳶笑笑。

知弟莫若姐，他有什麼能逃得過自己的眼睛，更何況他表現得還這麼明顯。

辛堯沉了下，「阿姐，辛燁真的是太子嗎？」

就算到現在，他也還是一頭霧水。

從小跟自己一塊長大的小夥伴，居然轉眼就了太子？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辛鳶糾正他，「現在還不是，過些日子才是。」

計劃還沒實施呢。

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弟弟，「震驚到了？」

辛堯點點頭，「是啊。」

「不瞞你說，當初知道的時候，我比你還驚詫。」辛鳶著天上月明說著，心緒也變得複雜。

誰能想到，事會演變至今日這般。

辛堯著姐姐良久，忽然問道：「阿姐，你擔心嗎？」

嫁宮中，尤其是嫁東宮，嫁權位爭鬥漩渦的中心，每走一步每說一句都要格外當心馬虎不得，那場景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怕。

「怕？」

辛鳶咀嚼著這個字，坦率地道：怕。」

要去到那個會吃人的地方，誰會真的不怕呢？

辛堯不解，「既然害怕，阿姐何必勉強自己？」

辛鳶凝著他，角出淺笑，「等你將來遇上自己心的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人可以很怯弱，也可以很勇敢，就看是為了什麼。

辛堯似懂非懂，但見氣氛有些沉悶，半開玩笑道：「那辛燁了太子后，那我不就是太子的小舅子了，那我是不是不用考科舉也能當了？」

辛鳶眼眉一挑，促狹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幫你去問問爹？」

辛堯連連搖頭，「還是算了吧，要是爹知道了，還不把我打？」

辛鳶見狀笑了，「知道就好，你啊，還是老老實實讀你的書考你的科舉吧。認命吧，年！」

「那好吧。」

辛堯故意擺出一副沮喪失可憐兮兮的模樣，把辛鳶逗得一樂。

連日來繃的緒，似乎也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二人下意識回頭一看。

卻是辛燁，顯然他跟氏的談話才剛結束。

辛堯看看他，又看看辛鳶，極有眼得地打了個哈欠，「啊……我好像突然就困了，我先回去休息了。阿姐，辛燁，你們倆慢慢聊。」

他揮揮手，大步離開。

辛鳶見狀不由好笑地搖頭。

回眸著辛燁，好奇地問道：「我娘找你什麼事？」

辛燁低忖了下，半真半假地道：「你娘說如果我將來敢有負於你，管我是當了皇帝還是天王老子，照樣打斷我狗。」

這話還真有點像娘的風格。

不過辛鳶還是持懷疑態度，「就這？難道沒其他了嗎？」

「沒有了。」辛燁搖頭。

辛鳶一臉不信地著他。

辛燁失笑，「真的沒有了，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辛鳶見他這不願多言的樣子，也就沒再多做糾纏，輕輕答應著。

「嗯。」

二人相視一笑，相攜而走。

月溫灑在他們上，照亮著前方的去路。

*

先志被送回府第二日，府就傳出消息，先志因過分傷，引發舊傷，臥床不起。

百姓聞之，紛紛搖頭，齊嘆同。

「您如此做，就不怕引起那位的不滿？」

辛燁著據說臥床不起實則生龍活虎的先志，忍不住問道。

先志捋著銀白鬍須，「那位不滿是必然的，但我若不做到這地步，他更會疑猜。」

若非病得起不來，自己豈會輕易放棄。

文帝清楚他的頑固，一如他知文帝的多疑。

辛燁頷首，「還是您老看的通。」

先志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都是無奈之舉。

他又問道：「什麼時候宮？」

辛燁眸微斂，「就這幾天。」

太子已是彌留之際，撐不了多久，他必須趕進宮頂替著，否則該出大岔子。

「嗯。」

先志頷首，「你進宮之後，必定會遇到許多的艱難險阻，為師將『曜』送予你，助你一臂之力。」

辛燁下意識拒絕，「不，師父，我不能。」

雖說長者賜不可辭，但曜是先志的私衛，心訓練多年，自己何德何能敢要？

先志皺眉，「沒什麼不能，『曜』這些年也有你的心，本來就是預備給你的。」

曜最初是他自己在訓練，後來他年歲更大了實在支撐不住，也有心鍛煉辛燁，於是便將由辛燁負責。

辛燁一直做得很好，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

他年紀大了，曜留在自己手裏也是浪費，還不如給辛燁，才能發揮出最大能量。

運道好的，還能掙一個從龍之功，也不枉費這些人辛苦跟自己一場。

見辛燁還要拒絕，先志只道：「你不必覺得負擔，我這也不單純為了你，若是你將來真有那麼一日，家也虧不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不會錯，自己這個賭注下的，絕對值得。

他話是這麼說，但是辛燁心底更清楚，若不是因為這麼多年義，先志絕對不會做到這般。

辛燁沒再推辭，「徒兒多謝師父，將來必不辜負了師父一片苦心。」

他不是那等清高忸怩之人，他現在也確實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師父誠意相贈，他不會一再推拒。

這份恩他記在心底，將來必定會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這就對了。」

先志這才滿意，慈一笑，「現在且著師父，等你和鳶兒了婚，你就該喚我一聲外祖了。」

「是。」

想到再過不久的婚期，辛燁原本嚴肅的目染上幾許溫。

見狀，先志眼角笑紋更深，朝外面喊了聲。

陳升應聲，「老太爺請吩咐！」

先志低沉著聲，「陳升，以後你與『曜』便跟著太子殿下，誓死效忠，絕不辜負！」

陳升作為先志的心腹，很多事一早知悉，只見他一臉平靜，面無波瀾地道：「是，屬下遵命。」

他轉過頭面對辛燁的方向，雙膝一屈跪地，面沉肅道：「曜陳升，參見主子！」

從這一刻起，「曜」，這個雲國皇室最神組織的歷史，正式開始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