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智昏。
他說得毫不以為恥,好似自己為所迷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明楹想了一會兒,才悶聲道:“令智昏,是昏君所為。”
傅懷硯因這樣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手指曲起在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那皇妹現在算什麼……共犯?”
他此時隨意流出來的親昵不似作偽,好像他們之間并不是什麼所謂的兄妹,確實只是一對尋常的人。
明楹因自己剛剛想到的措辭而倏然一驚,手指幾不可見地細微了一下,隨后有些生地別開與他的視線。
稍低著眼,“昨日有些沒有歇息好,今日多謝皇兄前來解圍,若是皇兄現在沒有要事的話,我就先回殿了。”
傅懷硯了然地看著,手指輕輕上的眼下。
其實并不算是很明顯,只是眼下帶著一點點的倦,他的指腹輕輕過,“怎麼。皇妹昨日這般徹夜難眠嗎?”
說是徹夜難眠,也并不算是妥當。
明楹雖然一夜都未曾做夢,但其實睡得也不算是踏實,總覺得片刻之前的抵死纏綿好似一場荒誕的夢境。
況且那些實在陌生。
從前那晚畢竟是在意識不清中度過的,縱然是有過一些片段,很細微的知,還有天際的火樹銀花,終歸也只是模糊而不真切的記憶罷了。
但是昨日,卻是很清醒地到那些陌生的,到他手指抵進自己指間的不容置喙。
素來不知曉風月事,為數不多的經驗,只能是從話本里一言帶過的幾句,哪能那般容易地平復。
明楹面仍然平靜,聲線平穩,回道:“只是因為昨日回殿的時候有些晚了,已至夤夜,我素來淺眠,是以才有些沒有睡好。”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說他在自作多了。
傅懷硯倒也沒在意這個,只是悶聲笑了下,“皇妹怎麼這麼絕。反正……”
他意有所指地頓了頓,斂眸看,“孤昨日確實是徹夜難眠。”
昏聵的緒從周蔓延,反正是而出,從東宮殿走出一了百了,掙扎在其中的,只有他一個人罷了。
也是,與他十指相扣的時候尚且能想著旁人,及時而出更是正常不過了。
明楹在聽到他說剛剛的話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昨日他的境況。
兩次前往東宮,里面當真并無任何姬妾婢,所以他昨日……
沒有再細想下去,只是抵輕咳一聲,“皇兄畢竟懷戒律,也是在所難免。”
明楹怕他又說出什麼話,連忙接道:“所以皇兄此時應當沒有什麼要事了吧,那我就先行回殿了。”
傅懷硯大抵能猜到此時想的什麼,看著下一瞬就準備走的樣子,慢條斯理地開口:“誰說沒有要事了。”
他不急不緩地補充:“你喚來的那個小丫鬟此時還留在東宮,哦對了,皇妹莫要忘了將那件大氅還回來。畢竟,那件大氅對孤意義非凡。”
他說完這句話就并沒有再與開口說些什麼的意思,抬步往前走去。
明楹跟在他后,他量高,走得卻不算是快,剛巧是明楹可以跟上的速度。
沒有多久就到了東宮。
紅荔在東宮焦急等待許久,看到傅懷硯帶著明楹回來,一時間也顧不上害怕,趕忙上前去到明楹的邊,小聲問道:“殿下……沒事吧?”
雖然不知曉前往明宣殿會出什麼事,但是一向都相信明楹的判斷,所以看到明楹現在全然無恙地出現在面前,方才懸著的心才放下。
明楹輕聲了紅荔面前的額發,“我沒事。”
紅荔拉著明楹的手晃了一下,“奴婢在東宮等了許久,好在殿下現在回來了。”
紅荔看了看站在不遠的傅懷硯,瑟了片刻,還是對他道:“多謝太子殿下。”
傅懷硯的視線在紅荔拉著明楹的手上頓了頓,他語氣淡淡地開口:“不妨事。畢竟你們家殿下……允了謝禮。”
他看向明楹,問道:“是吧,皇妹?”
他這話分明說的并無什麼問題,紅荔卻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目之中不像是有什麼善意。
尤其是停在自己拉著殿下的手上時。
實在是談不上友善。
大概是在東宮之中,自己也不該這麼放肆。
紅荔下意識就松開了手,轉而看向明楹。
明楹下意識抬眼,恰好看到傅懷硯似笑非笑的神,正在等的回答。
進退維谷。
明楹耳后緩緩泛起緋,實在不知道應答什麼。
無論答是或不是,都是進退兩難。
紅荔看出有些不好意思說話,怕場面陷僵局,又怕傅懷硯因為明楹長久的不說話而氣惱,所以哪怕是也很怕面前的傅懷硯,也壯著膽子替明楹回道:“太子殿下的恩典,我家殿下自然念于心,應允了殿下的謝禮自然也會如約奉上,公主殿下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傅懷硯聞言輕笑。
紅荔不知道所謂的謝禮意味著什麼。
左不過就是尋常的東西,太子殿下這般霽月風的人,想來也不可能提出什麼很過分的要求。
紅荔對上傅懷硯素來不敢抬起頭,自然也沒看到傅懷硯對上明楹意味深長的視線。
兩人視線相對,站在一旁的紅荔卻毫無所覺,只覺得這位太子殿下并無旁人所說的那般高高在上,雖然自己的殿下并非他的親妹,也依然這般盡心盡力。
……
明宅。
明啟看著霍離征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上前攬著他的肩,問道:“怎麼霍兄這般心不在焉,難不是前些時候對我那匹紅鬃馬還是念念不忘?好說好說,若是霍兄實在是割舍不掉,我再借你幾天也不妨事的。”
霍離征默了默,撥弄了一下手中的劍穗,想了很久,言又止。
最后還是悄聲問道:“明啟,你說,倘若……你心儀一個姑娘,但是的家中人并不同意應當如何?”
明啟聽到他這話頓時就瞪大眼睛,左顧右盼地看了看,“什,什麼?什麼心儀,霍兄該不會是有心儀的姑娘了吧?是哪家的,我認不認識,生得好不好看?”
他就差扯著嗓子嚷嚷了,霍離征差點想要上前捂住他的,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只咬牙從齒中出來幾個字道:“是我有一位至好友,他近來遇到了這樣的棘手事,所以前來找我問的。”
明啟了然,點了點頭,琢磨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
“霍兄,我難不不是你的至好友?”他不敢置信,“說,你還有哪個至好友!”
霍離征實在是不想與他在這些事上再多說什麼,含糊其辭道:“之前在馬場的一個朋友,一來二去了,因為這事,近來想了很久,這才前來問我的,畢竟也是大事,我就是因為拿不了主意,才前來問你的。”
明啟顯然非常好哄,因為霍離征方才話里的意思就是他明啟的意見非常重要,他便非常大度地沒有再與那個沒有見過的仁兄計較了,轉而想了想霍離征方才的話,問道:“那位兄臺家中境況如何,可有兇惡婆母?年齡幾何,相貌又如何?”
霍離征面上稍微有點兒難,隨后想了許久答道:“家中并無兇惡的婆母,家中境況……咳,還算是名門,家中長輩居要職,俸祿尚可,就是家中所在的地方稍遠了些。至于年齡,與我差不多。”
明啟沉思了下,才發現霍離征并未提到后面的問題,追問道:“相貌呢?現在上京城的年輕姑娘哪有不看重相貌的,你不瞧瞧,每次宮宴的時候,只要有太子殿下出現,那些貴打扮得一個勝一個的花容月貌,不就是圖個太子殿下出挑嘛,嘖。”
明啟故作老地搖了搖頭,“怎麼就沒什麼人發現我的在也是學富五車,毫不遜于太子殿下的呢?”
霍離征有求于人,雖然面稍微了一下,但到底還是沒多說什麼。
只是在明啟聽到傅懷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到了當初在東宮的時候,他看到傅懷硯手中拿著的那只金步搖。
傅懷硯不近,關于這點,霍離征畢竟從前一同與這位太子殿下在邊關待過,比旁人更為清楚一些。
一直到了現在,都未曾聽到太子妃的消息。
誰能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在東宮中看到子的飾。
他雖然不知曉是誰,但是這飾既然能被太子殿下拿在手中把玩,并且毫不避嫌,想來也應當是被太子殿下放在心上的姑娘。
也不知上京城哪位貴能有這樣好的氣運。
霍離征沒有再多想下去,只轉而道:“相貌……嗯,也與我相差無多吧。”
明啟聽到霍離征的描述,皺了皺眉頭。霍離征怕他察覺出苗頭,很快補充道:“京中這樣的子弟應當蠻多的,也是恰好被我遇見了。”
明啟倒沒在意這個,只是好似在沉思,“我只是聽你這麼說著,這個兄臺家中條件應當很好啊,為什麼家里人會不應允?怕不是要尚公主?”
說起尚公主,也并沒什麼不妥,但要說不是尚公主,也好似說得通。
但那個所謂的家里不應允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霍離征低了低眼,想到當時在東宮聽到的話,想著那時傅懷硯口中的心儀人選。
或許是哪個出上京世家的子弟吧。
霍離征搖了搖頭,神也顯出幾分落寞,“倒也不是尚公主,只是大概我的那位好友還不夠優秀,這才被那位姑娘的家中人不看好,或許我下次應當轉告他,應當好好建功立業再想著其他的事。”瞧出霍離征緒好似不高,明啟用肩膀別了別他,“誒,不過那位姑娘呢,對那位兄臺是什麼想法?”
“應當……不排斥吧。”霍離征想了想,然后接著肯定道:“是的,那位姑娘并不排斥。”
“那不應允的又是哪位家中人,那位姑娘的爹娘?”
霍離征搖了搖頭,“是家中兄長。那位姑娘的娘親……”
他想到自己的畫像能進坤儀殿,皇后娘娘多半也是滿意的。
霍離征有點兒不好意思,“應當并非不愿同意。”
明啟聽到是兄長以后倒是有些詫異,“若只是兄長,那位兄臺又何必瞻前顧后。畢竟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兄長護自己的妹妹不想讓嫁為人婦是尋常的,可能也并非是針對那位兄臺,而只是不想多個妹夫罷了。”
“而且你也說了,那位仁兄家好似有些遠,別人家中兄長能應允才怪。但是說句實話,良人更難求嘛,遠些也無妨。”
聽明啟這麼一說,霍離征也覺得很是有道理。
傅懷硯不應允確實也是尋常,畢竟邊關那般遠,況且兄長多半心疼妹,不愿意遠嫁肯定也是必然。
明啟說著有些悵然,“明儷還小,倒是還不著急。只是我一想到阿楹妹妹要是日后嫁為人婦,我雖然只是見過那妹妹幾回,但一想到也快要談婚論嫁了,就難免有些悵惘。何況我這還是堂兄,若是當真的兄長,不應允也是常事。”
霍離征聽到明啟說這話頗有些心虛。
他不自在地了一下鼻尖,轉而問道:“但是那位姑娘的那位兄長,很是有聲名,居高位。”
“那也只是兄長。”明啟老神在在地拍了拍霍離征的肩,“也不知道你的那位仁兄是不是和你一樣這麼瞻前顧后。”
明啟雙手環,儼然一副非常有經驗的樣子,“那位仁兄家境什麼的都挑不出什麼問題來,姑娘家與長輩又算得上是滿意,兄長畢竟也只是平輩而已,算不得什麼。早些上門提親就是了,遲了萬一被旁人捷足先登了,可就是追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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