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懷民和陸沉淵離開南院，然後把陸沉淵送到廂房。

本來剛才聽薑老頭講了那麽一個久遠但錯綜複雜的故事，他們應該再合計合計的，可蔣懷民看著陸沉淵略顯蒼白的臉，終究還是停下了話頭。

“算了，你先回房休息，明天我們再聊。”蔣懷民說著，目送陸沉淵回到房間，這才轉離開。

說實話，陸沉淵的傷勢不算非常重，隻不過是被炸後雪山的飛石砸中而已，外傷和傷都不算很嚴重，昏迷多日也不過是因為砸中了頭部。

當年他在天機山學藝，更重的傷他都過。為了收服那些暗衛，為了拿到那些不曾展的勢力，他付出了比這次更慘重的代價。

所以他回到房間之後，並沒有按照蔣懷民的吩咐休息，反而是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將整個故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然後仔仔細細的思考著其中的疑點和破綻。

如果顧昭雪在這裏，他還能和顧昭雪討論一番。

他相信憑著顧昭雪縝的思維和強大的邏輯，能從不一樣的角度，和他一起分析這件事。

想起顧昭雪，陸沉淵的眉頭更了些。

自從那日雪山炸起，到如今整整六日過去，連顧昭雪的半點影子也沒瞧見。

回憶起當時的況，他確定自己將顧昭雪護的很好，基本上是沒讓傷到，有可能被飛石砸暈，卻不會太重的傷。

那麽連他這個傷的都能活著，顧昭雪不太可能被深埋雪中。

每想一次，陸沉淵就提醒自己一次，說顧昭雪肯定還活著——既然活著，那終有一日會查到的下落。

如此想著，陸沉淵慢慢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隻知道他是被齊軒略顯急促的聲音喚醒的。

睜開眼睛，便看到立在床邊的齊軒：“什麽事？”

“二爺，南院那邊出事了。”齊軒不敢賣關子，趕說道，“薑念剛才來了消息，說是薑老頭沒熬住……”

話沒說完，意思卻已經很明了，薑舟死了。

十六年的磋磨，他讓自己的到達極限；齊將軍的刁難，雖說是皮之苦，但也不是現在的他能承的。

他本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如果蔣懷民沒有及時趕到，沒有從齊將軍手裏把他救出來，恐怕他都不能活到昨夜。

“大哥那邊怎麽說？”陸沉淵一邊起，一邊問著。

“大爺正在安薑念姑娘，並且準備為薑老頭辦後事。另外，大爺讓我來問您一聲，齊將軍這事兒怎麽解決。”齊軒說道。

“你去告訴大哥，讓他務必徹底安住薑念，這個人留著會是十六年前案大白於天下的籌碼。”陸沉淵說道，“還有，讓他專心致誌地替薑念辦薑前輩的後事，齊將軍這邊我來理。”

如此說著，齊軒伺候陸沉淵把服穿好，然後就過去傳信了。

陸沉淵走出房門，微微舒了口氣，抬頭看著明朗澄澈的天空，有那麽一瞬間的晃神。

不知不覺，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就算是北境，也在逐漸回暖，可是事卻越來越複雜，牽扯的人也越來越多。

南院裏，薑念趴在薑舟的床邊，哭的不能自已。

十六年和父親相依為命的生活，父親就是生命裏最重要的而且是唯一的親人，如今父親不聲不響地就走了，怎能不傷心？

更重要的是，昨天夜裏還好好地，和父親還聊天講話，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蔣懷民站在旁邊低聲安著，可是他不怎麽擅長言辭，說的話有些蒼白無力，起不了什麽作用，就在他無奈的時候，齊軒過來，走到他邊，耳語地說出陸沉淵的打算。

聽說陸沉淵心中有數，蔣懷民表示自己一定完全配合。

齊軒在傳完信之後，回到廂房，正好看到陸沉淵站在走廊下出神，於是走上前去問道：

“二爺，接下來該做什麽？”

“之前在永安縣萬花樓查出的銀，已經證實是從北境走水路被運往南方。策劃、控並執行這件事的人，老五和老七已經查了個八九不離十。既然都到了鬆陵關，索將這些人，一次清算幹淨，也免得大哥在北境帶兵，還要擔心這些人拖後。”

陸沉淵並未看向齊軒，說這番話的時候倒像是自言自語，可齊軒卻知道，這輕飄飄的語氣之下，將又是一場算無策的謀劃。

果然，接下來陸沉淵便說出了他的打算，三言兩語，卻概括全部，讓齊軒歎為觀止。

齊軒轉去辦事了，陸沉淵照舊是看著天空，目悠遠。

陸沉淵思念且擔心著顧昭雪，而被他惦記著的姑娘，此時此刻已經被帶到了堀州城的一家客棧裏。

被人用特殊的手法點了啞，暫時不能說話，又因為這一路上都吃下了迷藥和筋散的食，整個人渾提不起力氣。

若不是強烈堅持要洗澡，恐怕還得在棺材裏躺著。

“熱水和服都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不願再髒兮兮的躺棺材，我也尊重你。不過你也別自己犯傻，整個客棧被我們包下來了，你的房間前門後窗都有人守著。”奎爺領著顧昭雪站在房間門口，一臉笑意地說著。

顧昭雪看著這張臉，他說的話雖然輕聲細語，可字裏行間的威脅卻是實打實的。

而且這一路上，顧昭雪也見識了奎爺手下的很多人，如果沒有天時地利人和，本跑不掉，所以暫時沒想跑。

推門而，果真看到房間裏有準備好的浴桶，裏麵盛滿了熱水，幹淨的服就放在一旁的屏風上。

顧昭雪走進去，轉關上門窗，將那些人的視線隔絕在外，又用為數不多的力氣，將屏風移到浴桶邊擋著，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開始解自己的服。

這一路走來，除了最初在棺材裏昏迷的五天，後來三天都是有知覺的。

上這套服，還是之前和陸沉淵去雪山挖石頭的時候穿的，也就是說出事之後就直接被人放進棺材裏，沒有做別的事。

當時在棺材裏索過，放的幾樣東西都還在——脖子上掛的天機門信玉環；腰封襯裏藏著的銀針，還有隨攜帶的小布包裏麵的那套驗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