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抬頭看過去。

被厚木板圍起來的場地中，或遠或近地立著十幾個靶子，下面擺放著不同的小東西，遠些小些的靶子下面，擺著的東西看起來就好一些，近些的靶子下面，擺著的東西就明顯差一些。

燕青愣了一下。

玉竹拽拽他的袖，指著最遠的的那個靶子。

那個靶子安放得最遠，也是最小的一個靶子，下面擺放著幾件小玉，在燈籠的照耀下，看著倒也瑩潤生。

燕青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悶聲道:“好，你喜歡我就給你買下來。”說著便掏出錢袋。

玉竹笑盈盈地看著他。

“這個不賣，要中了靶子才給的。”

“萬一我不中……箭？”燕青忽然反應過來，認真看向場中。

“算了小娘子，你就別難為人了，方才那漢子武藝可好，也不中這靶子。”方才那說寫字要用自己的筆的書生善意地勸玉竹道:“看這位公子溫文儒雅的，就不是那舞刀弄槍的莽貨。”

“是啊，”另一個婦人看燕青那副文弱的樣子，也跟著附和:“他家這靶子不知安了什麼機關，竟然是會移的，這大晚上又看不清，哪里那麼容易得中啊……”

“剛才那個漢子就沒被坑，投了五兩銀子進去，一箭也沒著，你這細胳膊細的……”一個老者搖頭道:“他家的彩頭雖然厚，可是難度太大，要的錢也太多了。”

“不妨事的老爹，”玉竹笑著謝過老者，指著最遠的那個靶子笑道:“惹禍，我要那個底下的東西。”

書生不贊同地開口又勸:“小娘子你這是強人所難……”

攤主一見有生意上門，急急湊過去笑道:“這位公子要箭啊，你可別聽他們的。我家彩頭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哪一件拿到市場上，都值個三四十兩銀子，公子你可別聽他們的，小的一看你就是武藝高強，一定能……”

燕青沒聽那書生勸告，也沒聽攤主絮叨，他走到木壁邊，目在壁上掛著的弓中稍一巡逡，拿起了其中一把。

“一兩銀子能十箭，只要中靶子，下面的東西就任由你挑一件，若十箭全中，就能挑十件……公子你別用那把弓，那弓是六石弓，沒人能拉得開，放著裝樣子的，你拿這……啊？！”

燕青輕松地拉開弓試了試，沉聲道:“還行，使著還算趁手。”他看向玉竹，眼睛亮亮地問道:“你要哪個？”

周圍的人全呆了。

“這老板也是，拿一把假弓來忽悠人，騙著別人給他銀子……”

一個老者道:“什麼六石弓拉不開，這不是輕輕松松拉開了？做生意要厚道，不能昧著良心！”

“是啊是啊，剛才那個漢子就是被他騙得白花了五兩銀子，一箭都沒中，他那靶子可是會晃的！”

燕青容貌俊秀白皙，笑容和氣，讓人一看就生好，場中圍觀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指責老板不公道。

只有方才箭的漢子張大了，愣愣地看著燕青說不出話來。

他剛才試過那張弓，別說拉開了，他全力之下弓弦本就紋不！

漢子轉過臉瞪視攤主，該不會是攤主看這年輕人好騙，悄悄換了張弓吧？

攤主目瞪口呆心里發苦，直覺自己這次要吃大虧了。

這把弓是他特別訂制，擺在這兒鎮場子充門面的，還從來沒有被人拉開過！

這，這看著俊秀和氣的年輕人，出的手腕白白的細細的，他是怎麼拉開的？！

一時間，攤主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被人用一把看著一模一樣的劣弓，把他的鎮場之寶換了？

燕青一弓在手，本不理睬周圍人的議論，只是看著玉竹，等待指出要的東西。

玉竹遞給攤主一兩銀子，笑著手指:“我要那個！”

攤主剛剛接過銀子，就著燈籠和火把的芒分辨真假，就聽到嘈雜聲中有悉的錚然輕響，之后是一瞬間的安靜。

靜默一瞬間之后，人群暴發出一陣歡呼聲。

攤主茫然抬起頭來。

“中了！”

“中了中了！竟然中了最遠的那個！”

“人不可貌相！”

“哪有哪有？我怎麼沒看到？”

“最遠最小的那個……你仔細看，那邊的燈不甚亮……”

“好遠啊，我都看不清……”

燕青把弓掛回墻上，大步走回來，在玉竹面前站定。

“好了，等下讓攤主拿過來，你隨便選一件。”

先前箭的漢子愣了半晌，過去木壁前那把弓，又摘下來試了試，仍然拉不開。

攤主這才反應過來，這看著白皙干凈的年輕人竟然中了最遠最小的靶子！

他原本打算去看看那弓的，見那漢子作，立即明白，不是弓出了問題，是這年輕人出了問題。

人不可貌相啊！

攤主看看手里的一兩銀子，剛才他還很欣喜又有一兩銀子賬，現在……這銀子好燙手！

要知道還有九箭呢，若都中，他這好幾天就都白忙活了！

攤主哭喪著臉大聲喊起來:“不算！剛才那個不能算，我還沒絞機關呢！”

“機關？”燕青看向攤主:“什麼機關？”

不待攤主說話，圍觀群眾就七八舌地給燕青解釋:“他家的靶子是會的，他只要一絞那個盤，靶子就個不停……”

方才箭的漢子把弓掛回墻上，低聲咕噥:“是啊，方才我沒著，也是因為靶子，沒有一點規律可循。”

攤主對燕青急道:“我還沒說完規矩你就手了，”他急急走到墻邊，扳著一個盤道:“客，我家箭是有規矩的，小的扳下這個你才能，必須在五息完一箭，若靶子停了你還沒箭，那這一箭就不算了。”

玉竹笑盈盈地看看燕青，有心要讓他高興一下，揚聲對攤主道:“可不可以在五息之，把全部的箭都完呢？”

攤主愣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一般人連一箭也不出去，我可告訴你，這靶子是會的！”

玉竹微微一笑并不說話，燕青已知的意思，走過去摘下弓，玉竹跟著過去摘下箭壺，捧著箭壺站在他邊。

寒冷的冬夜里，燈籠火把的亮下，年輕人面容俊秀白皙，神坦然，出三支箭夾在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