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著面前玉竹冷若寒霜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弘通這番話是說不出來，他心下估著，估計是玉竹在宮中了什麼氣，或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才會這樣不通理。

弘通并未把他的推斷拿來問玉竹，只是老老實實地說了，這位病人只是普通人家，家中只有一個男子，病得不輕又找不到原因，是以他才上門來找玉竹，希玉竹能有辦法。

“……這家里孤兒寡母的，剛娶過親沒多久，他娘還等著抱孫子呢，兒子就眼見得不行了，若不趕快診治，怕是那家里面就只剩下兩個寡婦，外面還有叔伯兄弟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幾畝地……”

“好了，咱們走！”沒等弘通說完，玉竹便答應下來。

這個時代若家中沒有男子，田地財產都會被族人覦覬，即便去了府也沒用，子的地位便低賤至此。

伙計早已把藥箱拿過來，玉竹并不多言，跟著弘通出門。

……

弘通倒是沒有騙玉竹。

病人家里果然只是普通人家。生病的年剛剛年滿十八歲，頭面全皆腫，在外面的手上長滿了紅疹。

“他的上也都是這種紅疹，找了十幾個大夫都沒辦法，一個個只能拱手說治不了，我這也是被人介紹來的……那個，看了看也沒辦法，就看玉大夫的妙手仁心了。”

弘通陪著笑臉介紹況，病人的寡婦媽站在一邊半信半疑地看著，玉竹取出脈枕，開始診脈。

病人的頭面腫大如斗，眼睛腫得都睜不開了，玉竹診了脈看了舌苔，發現他的六脈平和，除了有些虛弱外，幾乎沒有其它的病。

看這個樣子像是過敏， 玉竹問站在旁邊的病人母親:“病人最近可吃過什麼以前沒吃過的東西？”

病人母親想都不想答道:“沒有。前面來的幾個大夫也都這樣問，可我家阿林剛親不久，一直都沒出過門，吃飯也都是和平時一樣，這些飯都吃了十幾年了，怎麼也不可能突然吃壞吧？”

玉竹不再說話，再次用心地診脈，卻仍是沒有什麼發現。

弘通一直小心地看著的表，見玉竹出思索的表，也不敢打擾，自己在旁邊坐下來喝茶。

病人的寡母心急如焚，偏偏這個小娘子大夫只問了幾句話，就開始沉思不再說話，既不說治不了也不說治得好，想問問卻被弘通連使眼示意不可，只急得頭上冒汗。

外面傳來怯怯的子聲音:“母親，三叔家的大哥又來了。”

“這人還好好的，他們就天天來探，我把他們這些殺千刀的，就盼著我兒出事好謀奪我家的田產……”病人母親立即怒容滿臉，一甩袖子快步走了出去。

室只剩下弘通玉竹和病人。

門簾掀開，一個婦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看看弘通再看看玉竹，也不知這兩位哪個醫更高明些，忽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語帶嗚咽道:“求求兩位大夫，救救我家夫君吧，他都兩天沒吃飯了，再這樣下去，便是病好了，這子也不住啊！”

看這婦形怯弱，神膽怯中有幾分恍惚，年齡跟自己也差不多，玉竹心下大是憐惜，急忙把扶起來。

“大嫂你別急，我會想辦法的。”玉竹說著，想到說的病人沒有吃飯，問道:“為什麼他不吃飯，是沒有胃口嗎？我看他的脈像，胃氣平和，沒什麼病啊？”

“前殿（面）來的在（大）夫不漾（讓）我七（吃）飯。”那病人艱難地開口，由于面部皆腫，導致咬字不清，聽著令人難。

大概是以為吃了什麼東西導致的過敏吧？玉竹心想，這些大夫倒也有幾分眼，只是連正常的飯食都不讓人吃，那也有些因噎廢食了。

眉頭一挑:“怎麼不能吃飯？不吃飯子更弱，病更難痊愈。吃！小娘子你去給他煮碗粥來！”

弘通此時倒應了他的法號，滿面通紅。

臉紅的原因無他，只因他也是不讓男子吃飯的大夫之一。

那婦自然是高興的，一迭連聲地道:“粥就在灶上煮著呢，我去給他端來。”

小娘子急步出去，門簾掀開的空當，玉竹聽到外面病人母親的哭罵夾雜著男人的冷笑聲。

“我兒年才十八，哪兒就如你們所說的……”

“沒有子嗣，田地房子都要收歸族有……”

“病膏盲，群醫束手……”

病人腫脹的眼中滾下淚來。

玉竹定了定神，看樣子弘通還真沒說謊，病人還沒怎麼樣呢，這些惡親戚便打上門來了！

小娘子掀開門簾，用托盤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白米粥散發著香味，病人立即一副急了的樣子，用兩只手指開浮腫的眼皮看向自家媳婦……手里端著的粥。

“夫君，你看不見我來喂你。”小娘子放下托盤，用湯匙刮起米粥最上面的一層，吹了吹覺涼些了，喂給病人。

病人吃得很快，一大碗粥很快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看看粥碗又看看玉竹。

玉竹見他吃了粥神好了許多，愈發肯定他這不是病，而是什麼東西引起的過敏。

是什麼呢？

小娘子收拾了碗筷放在托盤上，端著正要走時，玉竹住了。

“這位大嫂你等一下。”

小娘子聽話地站住，看著玉竹。

玉竹把碗筷拿下來放在桌上，拿起托盤左看右看。

紫紅的托盤看著很新，散發著一新鮮的漆的味道。

漆的味道？

玉竹環顧周圍，這間房子里的家俱都是舊的，把托盤回小娘子手里，道:“煩勞大嫂帶我去你們的臥房看看。”

小娘子并不多說，乖順地答應著，把碗筷留在桌上，帶著玉竹出門。

弘通見玉竹神松了些，追上來問道:“可是有什麼心得？”

玉竹看他一眼:“大師只須在此等待，一會兒我回來會給大師待的。”

“我……我不能去？”弘通說完這句話就反應過來，他還真不合適去。